病房裡，何靜抹着眼淚，拉着樑冰的手不停的絮叨。
“樑老師你說說，那孩子怎麼就那麼狠心啊？我家小五怎麼他了？怎麼就敢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打人？你看看我家小五給打的……”
樑冰瞥一眼正捧着手機嘿嘿奸笑的方小武，腦門上浮起道道黑線，心裡一萬頭羊駝奔騰而過。
我看你們家小五挺好的，我覺得我比他慘多了……
方小武感受到濃郁的怨念，擡頭瞟一眼樑冰，被那雙冒着火星的眼睛看得有點不好意思，尬笑兩聲，毅然轉身。
恩，側躺果然舒服得多……
好像有個人已經被老媽拉着絮叨了40分鐘？
錯覺，錯覺……
他正在看着網上的視頻，一邊跟陌紫妍聊天。
大陌總好像挺忙的，信息言簡意賅，方小武跟她敘述完詳細經過以後，她就回過來五個字。
“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
最初的計劃，是給李捷思挖個坑，助他做兩天網紅。
主要目的其實不是把李捷思怎麼樣，而是給李戰找點麻煩，讓他沒有餘力顧及王同。
這樣，系統升級任務就可以順利完成。
額外的收穫是，徹底釘死王同的時候，兩位大佬自然就會站到楚天的對立面。
沒想到，興奮勁一上來，發揮得比想象更完美，幾乎毫無瑕疵。
李捷思這個豬對手還特別配合，前期不依不饒的跟上來挑釁不說，後來那句自爆，更是讓熱度高出一個級別。
如此一來，方小武就要調整計劃。
或許……可以藉此機會擴大戰果？
想到這裡，方小武就忍不住有點躁動，情緒瞬間高漲起來。
摟草打兔子，一釘耙掛在老虎臉上，那麼，要不要索性乾死大老虎？
一咬牙，方小武回道：“姐，我想給楚天點教訓。”
寫的是楚天，而不是李戰，他相信，紫妍姐會明白。
忐忑的等待中，過去好半天，陌紫妍又回覆五個字：“時機不成熟。”
方小武就像泄氣的皮球一樣，頓時放鬆下繃直的脊背，心裡的失望，簡直要噴出來。
斟酌好半天，他最後發回去一個問號。
陌紫妍的回覆很簡單。
“晚上說。”
好吧，那就見面再說。
方小武失落一小陣以後，漸漸明白過來。
這件事，應該是自己想簡單了，如果李戰那麼容易搞掉，能輪得到他來搞？
早就被吃乾淨了！
一家資產以十億計數的房地產公司，它的背景、實力、關係，絕對不是自己一個學生能看清的。
李捷思的事情鬧得再大，說到底只是一個子女教育問題，李捷思的教養，並不能和楚天集團的經營掛上關係。
哪怕將王同和李捷思同時送進監獄，影響的也只是李戰的個人聲譽，不可能直接打擊到楚天。
所以，其實還是得指望上層力量？
可是一個主管教育的副市長和一個主管宣傳的部長，究竟能起到什麼作用呢？
那麼，到底怎麼辦？
該做到哪一步？
方小武正頭疼着，陳關推開門閃身進來，額頭上隱現汗跡。
“小五，你感覺怎麼樣？”
對於陳關，方小武還是很尊敬的，坐直身體，笑道：“讓您擔心了，我還好，後腦勺微微有點疼，但沒那麼迷糊了。”
半真半假，後腦勺其實只是輕輕磕到一下，還不如臉上那一下捱得重。
在有準備的情況下，卸力不難，摔得只是看起來慘，硬傷都集中在後背、手肘上，腦袋怎麼可能真往地上磕。
方小武沒打算裝得太嚴重，那純粹是侮辱陳關和領導們的智商。
該處理的，無論傷勢嚴重與否，他們都會處理，耍小聰明純屬多此一舉，敗壞好感。
但他也留出了足夠的餘地，假如情勢需要，隨時可以變嚴重。
陳關點點頭，嘆道：“發生這種事情，是我這個校長沒有盡到責任啊……”
樑冰立即躺槍，還不能抱怨，趕緊站起來檢討：“校長，是我這個班主任的責任……”
陳關擺擺手，打斷她的檢討，苦笑道：“現在不是討論責任的時候，外面那些記者很難纏，鐵局長頂不住太久。”
沒錯，現場的記者都被撤走了，因爲那些媒體是市管的，得聽招呼。
可現在衝過來的都是州以上級別的媒體，還有各大網媒的雲州駐派機構，誰的指示都不用聽，搶新聞纔是正經。
他們倒是不敢衝進病房來，可是這麼堵在外面，醫院都快要有意見了。
方小武“懵懂”的問：“我該怎麼辦？”
陳關看來早有決定，不假思索的回道：“你先別露面，學校會代你處理，包括起訴李捷思。”
何靜怯生生的問：“起訴？那孩子會坐牢麼？”
陳關溫和的笑着，給她解釋。
“以目前的情況看，不好說。性質是挺惡劣的，但是傷情夠不上輕傷，所以小五不能以故意傷人罪來起訴他。”
“不過，假如他們家不能獲得你們的諒解，無法平息事態，彌補對一高造成的惡劣影響，校方會以尋釁滋事罪來起訴。”
何靜聽得迷迷糊糊，半懂不懂，方小武卻聽明白了。
三個前提，缺一不可。
自己要鬆口，李家要向社會公衆道歉並消除負面影響，然後想辦法撤掉熱搜。
以及一個隱含的潛在條件——賠償。
方小武估摸着，可能不止是賠償自己的醫藥費、精神損失費，校方纔是大頭。
甚至有可能，還要無償支援一下市裡的教育、宣傳，以此來獲得領導們的諒解。
難度很高啊……
就算李戰願意出血，他擺得平這三方面麼？
好吧，姑且假設他能擺平另外兩方面，那麼，自己就會成爲最爲關鍵的勝負手。
問題是，自己掌握的一票否決權，要怎麼利用纔好？
究竟怎麼處理，纔會對李戰造成最大的打擊？
這個問題，對於現在的方小武而言，還是有點過於複雜。
以他的本心，是想送李捷思進去撿肥皂的，想想就會覺得好吃雞。
但是，現在的他，已經學會了從整體的角度去考慮得失。
可信息不足，有點看不清楚大局，這就很煩。
所以，先拖拖吧，等到跟紫妍姐商量過以後，再來決定。
如果送李捷思進去能極大的打擊到李戰，那就果斷動手！
如果放李捷思一馬，可以換來李戰大失血，進而影響到楚天的運營，那麼再放他浪幾天又如何？
小爺想收走的，是你最引以爲傲的金錢、權勢、背景，不是簡簡單單的打臉，而是你的全部！
人生第一坎？
現在的你，可沒資格做我成長路上的絆腳石。
我的坎，是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