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熾白
當熾白色的光柱筆直墜入武魂殿學院的那一刻，整個學院都安靜了。
鋪天蓋地的威壓瞬間籠罩下來，灼熱的氣浪炙烤着大地。
那道令所有人心神顫抖的高挑人形光影吸引了場中所有人的目光。
然後，灼目的白光逐漸黯淡下來，衆人這才能夠看清那人的真正面目。
閃爍着陣陣流光的熾白色修身戰甲，將全身上下玲瓏浮凸的完美身段盡數包裹。
高高隆起的流暢胸甲，柔韌纖細的腰肢，渾圓挺翹的臀線之下，筆直修長的雙腿正優雅而有力地邁步向前。
鋪就在武魂城學院地面上的堅硬青石，隨着她的行走，留下了一連串深淺不一的腳印痕跡，上方還升騰起淡淡的白色霧氣。
顯然，此時的她還不能做到完美控制住體內那股強大無匹的恐怖能量。
同樣裹覆着戰甲的右臂末端，一根根修長有力的五指正牢牢緊握着一柄燃燒着熾白色火焰的寬刃長劍。
周圍空間都似乎都因其持續散發的灼熱氣流，而隱隱有些扭曲不定。
背後翼展足足五米有餘的巨大光翅肆意展開。
沒錯，那並非潔白的羽翼，也看不見曾經飛揚的翎羽。
比身體還要修長巨大得多的三對翅膀，像是完全由光構成，輝煌奪目，燦爛耀眼。
原本一頭如流雲般飄逸柔順的及腰金髮，如今同樣也呈現出耀目的熾白色，宛如無數光束飄揚飛舞。
那張五官如雕塑般精緻立體的臉頰上面，高挺的鼻樑，修長的眉峰，倒是還和過去一樣，完美得讓人自慚形穢。
只是狹長的鳳目之中，同樣被熾白色的光芒填滿，令人看不清眼底神色。
旁人只能從那張緊緊抿起的紅脣上面，感受到一絲冷冽鋒銳到了極致的強烈殺意。
千仞雪並不理會其他人的異樣目光。
看不清瞳孔的熾白雙眸，似乎穿過空間的阻隔，直接看向學院深處，看向那道身穿黑色風衣的婀娜倩影。
與此同時，學院內側的修煉場中，正跟風輕語等人待在一起的朱竹清豁然擡頭望向遠處。
她感受到了那股難以理解的強大氣息，也看見了那雙充斥着殺意與神意的可怖眼眸。
那是怎樣的神威啊……
此時此刻，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手無寸鐵的渺小凡人，正孤立無援地站在地面之上，仰望着從高空墜落，遮蔽住整片穹宇的巨大隕石。
入目所及，除了隕石上的流火之外，再無一寸微光，漆黑如夜的死亡陰影直接壓迫下來。
朱竹清的臉色瞬間煞白。
豆大的汗珠從毛孔之中溢出，然後順着精緻的臉頰一滴滴滾落。
體內每一寸神經，都在驚聲嘶吼哀嚎着。
暗紅色的長髮無風自動，她的身體開始抑制不住地輕輕顫抖。
這卻並非是她膽小。而是求生的本能，正在瘋狂驅使着她逃離這裡。
她想要擡腳，想要遠離。
然而，在那股強大到了極點的神意壓迫下，身體卻像只被凝固在了琥珀中的蟲豸一樣，根本無法挪動分毫。
能夠強撐着沒有癱軟在地，已經是因爲她的意志力足夠強大了。
實力的絕對差距下，任何掙扎都是無用的徒勞。
會死！
她無比清楚這一點。
這將是她必然迎來的結局。
生命的終結，也許就在下一秒鐘……
學院中的其他學生，此時同樣神色凝重。
他們也在同一時間感受到了那股逼迫而來的強大氣息。
僅是餘威，就已經讓這些修爲最高不過魂王的年輕魂師們心神顫抖。
不過因爲並未被其鎖定，所以只是驚懼凝重，還不至於動彈不得。
“那、那是什麼？”
風輕語結結巴巴低聲呢喃，又將目光轉向身旁衆人。
神色驚惶，宛如受驚的小獸。
她問的是“那是什麼”，而不是“那是誰”。
因爲在她的理解裡面，人類是不可能擁有如此強大的壓迫感的。
即便是那些立於大陸金字塔頂尖的封號斗羅與巔峰斗羅們，也不行。
就像面對火山噴發、海嘯倒卷、巨嶺傾覆，在天災面前，人力微渺如塵埃。
“放心，這裡是武魂城，不會有事的。”
風笑天強自鎮定地輕聲安撫，挪動着腳步靠近過去。
這時，水冰兒終於發現了旁邊黑衣少女的異常。
她用略帶顫抖的聲音輕聲問道：“竹清，你怎麼了？”
“……”
朱竹清沒有回答，雙目無神地望向遠處。
不僅是她此刻根本開不了口，甚至就連外界的響動，她都已經完全聽不到了。
除了巨大刺耳的耳鳴聲外，只有胸腔中依舊有力的心跳仍在砰砰作響。
在她背後，白毛血紋的猛虎虛影若隱若現。
“……我的事情你先不用操心，你的功法修煉得怎麼樣了？過去這麼長的時間，力量的融合方面還是沒有辦法入門？”
蘇誠不想多談那些私事，轉而問起比比東修行方面的進展。
“不行呢。”比比東輕嘆口氣。
“伱這個大學者不肯幫忙，我的積累不足，天資有限，實在沒辦法更進一步了。”
“不應該這樣的。你的積累其實足夠了，哪怕因爲體內能量無法平衡，融合效率低下，也不該這麼長時間都毫無進展。我看是你花的心思不夠吧？三心二意，有所懈怠。”蘇誠卻不相信她的說辭，皺了皺眉直言不諱道。
“你以爲我不想提高嗎？神考的事情徹底黃了，幾十年的苦功全部白費。我的悟性又不如你們，只能按部就班地進行提升。現在來看的話，恐怕只能等到日後進一步兌現了雙生武魂的潛力，纔有機會了。”比比東可憐巴巴地看他一眼。
“實在不行，還是按我之前說的，你再研究研究我的靈魂究竟是怎麼回事。反正你現在的修煉也進入了瓶頸，不如就趁這個時機嘗試一下，對你肯定也會大有好處。”
“不去。”
這次蘇誠沒有像之前那麼猶豫，直接就拒絕了。
他最近雖然確實進境緩慢，但眼下還有一大堆麻煩事等着處理，實在不想平生波折了。
實在不行，就等模擬器狀態恢復正常以後，進入下場試煉來看看情況。
他的心中有種預感，下次模擬至關重要。
事實上，蘇誠已經猜測出來一些模擬器的本質究竟是什麼東西了。
這回就是最後的驗證。
“先等小雪出關，她沒有問題的話，我就陪你一起去給噬魂蛛皇附加魂環。只要你的第二武魂提升上去，先天之力的修煉真正入門，後面的提升空間也會瞬間打開。”
“唉，果然其他所有人加在一起，在你眼中的分量也比不上小雪一人。”“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聽到比比東這樣說，蘇誠驚訝地看她一眼，旋即搖了搖頭，耐心解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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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在修煉方面或有遲緩，但實際上都已經進入正軌。但小雪不同，她的情況比較特殊。說真的，她這種靈魂雙生的情況，我又沒有經歷過，怎麼可能完全看透其中隱秘。
“對她修煉上提出的所有建議，也只是基於我自己的知識積累以及推斷，找到的理論可行性而已，也未必真就正確。到了最後能不能行，終究還要看她自己。
“所以我必須隨時跟蹤她的進展，防止出現難以挽回的局面。別的不說，至少實力上我應該足以將她壓制。”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忽的一頓。
感覺此刻的自己就像戲臺上的老將軍一樣，渾身插滿了旗子。
但旋即又啞然失笑，暗道自己想得太多。
小雪再怎麼天資異稟，總不至於短短時間內就將實力提升到如此程度。
他的擔心也不是別的什麼，而是那種特殊的意境領悟。
其實從最開始時，蘇誠就有些放心不下。
那種真意，實在太過高遠縹緲了，千仞雪自身又潛力驚人，突飛猛進之下未必沒有失控的可能。
但這是她自己的意志，除此以外，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路線可供選擇。
當靈魂雙生的那一刻開始，對於千仞雪而言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除非犧牲掉兩個靈魂裡的其中一方，讓她們重新變爲一人，否則只有不斷向前。
所以，蘇誠只能選擇相信她的能力，相信她可以穩住心境，保持初心。
稍作停頓後，他又繼續出言道：
“如果只是靈魂方面的變異，雖然麻煩，至少也有治標的方法，那就是吸收十萬年魂環。然後藉助十萬年魂環中的靈魂力量，穩固住她的靈魂核心，減少雙生靈魂彼此間的磨損。
“但問題是，小雪本身的天賦又遠超常人，這就極有可能出現難以預料的情況。
“她這種人，很容易會在修煉過程中，或是因爲機緣，或是因爲意外，而產生特殊的領悟，從而導致實力飛速增長。
“甚至我都猜測，她纔是這個世界原本的氣運所鍾之人，也就是所謂的天命之子。”
“天命之子？天命……”比比東驚訝地看着蘇誠，低聲重複着這個稱呼。
“沒錯，天命之子。世界的寵兒，命運的眷顧者，有可能改變世界未來走向的契機所在。”
說到這裡，蘇誠擡眸與比比東對視一眼。
“其實，你也很像天命之子。天資過人，經歷坎坷，機緣衆多。
“但其實你不是。
“你是類似於護道人那樣的角色，存在的意義便是爲王前驅，爲真正的天命之子鋪平道路。”
“爲王前驅……？”
比比東下意識皺了皺眉，感覺這種說法很不吉利。
難道自己現在所做的一切，只是爲人徒做嫁衣不成？
想到這裡，她的眼底掠過一抹陰沉。
她不相信這種事情。
“你說具體一點。”
“沒這個必要了。”蘇誠隨意地擺了擺手，“都只是我的猜測而已，更何況，一切都已經是過去式了。”
“過去式？什麼意思？”
“因爲你們已經不再是天命了，你們必將失敗。”
他凝視着比比東的一雙美眸。
目光似乎透過了瞳孔深處，看見了另外一重可能出現的人生軌跡。
雖然不知道蘇誠說的“必將失敗”是指什麼，但比比東也聽出來了，是和她想象的那些完全無關的東西。
心底莫名鬆了口氣，聲音恢復先前的從容，隨口道：“既然小雪不是，那現在你口中的天命之子又變成了誰？”
“大概……是我吧……”
“……”
比比東神情一頓。
看着面前蘇誠一臉凝重肅然的神色。
她的表情也隨之變得嚴峻起來。
但數秒之後，終於還是沒能維持下去，忍不住笑出聲來。
“噗！哈哈哈……”
蘇誠：“……”
“我……我道你在這裡……你在這裡故作玄虛地說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原來……原來是想繞回來好自吹自擂啊……哈哈，你……你還真有意思……”
“……”
無知的女人！
蘇誠心底暗罵，感到一陣尷尬。
他剛剛那樣說自然是有原因在的。
但若是把理由全部說出來就太過麻煩了，也沒那個必要。
所以這番話在比比東聽來就顯得有些好笑了。
“！”
然而數息之後，壓抑的笑聲像是被按下了消音鍵般被驟然掐斷。
她的眼角還帶着點點淚花，臉上卻再沒有了一絲笑意。
蘇誠眼中同樣精光一閃，坐直身體。
兩人同時調轉目光，朝着斗羅殿的方向看去。
在那裡，正有一道煊赫浩大到了極致的強烈氣息沖天而起。
在蘇誠的感官中，其氣息之強，竟然絲毫不遜色於他自己施展全力時，長生真身二階段的力量波動。
甚至霸道璀璨之處，還要猶有過之。
“好強！”
“那是小雪？！”
轉瞬間那道氣息便消失不見，緊接着便落在了武魂殿學院之中。
下一刻，凝若實質的澎湃殺意沖天而起。
“不好！”
蘇誠悚然一驚，來不及多說什麼，身形一閃便離開了教皇殿中。
“怎麼可能會這麼強……”
比比東神色劇烈變換，手指在不知不覺間握緊成拳。
咬了咬牙，也連忙緊隨其後，趕往了學院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