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望過去,廢棄的高爐鋼架上坐着一個人,黎建新驚恐地捂住眼睛,“媽呀,不會吧!”
袁子墨也看到了那個高高在上的人影,也看到了黎花已經下了摩托車,對着上面的人在喊,“爸、爸,我是花兒,快下來!”
嘶啞又心碎的聲音,像小刀劃在袁子墨的五臟六腑,他的臉蒼白了許多,嘴脣哆嗦着:“快啊!”
急剎車帶來一股塵土,袁子墨高大的身影穿過灰塵追上黎花,攬過她的雙肩。
“你怎麼來啦?”
袁子墨的心臟顫了一下,黎花兩眼紅腫、眼窩凹陷,好看的嘴脣乾得裂開了血口。
“我爸、在上面,怎麼辦啊?”
黎建國在上面雙手朝下比劃着,“他不讓我上去。”
“別急別急。”一時沒有太好的辦法,只能先安慰黎花。
“爸,錢沒了還能再掙,你要是沒了......你要是沒了,我也不活了。”黎花蹲在地上抱頭痛哭。
把黎花扶起來,“看上面,你爸在和你說話!”
“嗯,他說對不起我。”
“損失多少錢?讓他會有過激的想法?”
“四十萬吧,爲了我,他才這樣的,是我對不起他。”
袁子墨摟着黎花,一個念頭冒出來,“我來試試!”
他對着上面大聲喊:“叔叔,我是北京公安局的,我們已經破獲了好幾起金融詐騙,您的案子也抓到幾個人了,您下來看看照片,有沒有騙您的人,配合我們破案,好不好?”
黎建國又是一通比劃。
“他不相信啊,怎麼辦?”
“叔叔,現在的詐騙都是通過網絡的,我們和上海、深圳甚至海外的警察都有聯繫,您的錢肯定能追回來。”說着,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黑色的小夾子晃了晃,“這是我的警官證。”
黎建國在上面安靜下來,擡頭望着天空,又比劃兩下。
黎花哭着說:“沒有你就沒有我,我纔是你的累贅啊,沒有我,你會娶妻生子、有一個溫暖的家,”說到這裡,黎花開始彎腰乾嘔。
黎建新生氣地喊:“黎建國,你閨女兩天沒吃沒喝沒睡啦,你不心疼嗎?還是說讓他陪你、陪你,”
“啊啊啊,”黎建國雙手捶胸。
“你,你太不愛惜自己啦!”伸出溫熱的大手,把一縷黏膩的碎髮放到腦後,“喝點水吧!”
黎建新嘆口氣,“她現在喝水都吐,急得!”又朝上面喊:“黎建國,你想讓你閨女急死嗎?”
又是一陣含混不清的“啊啊啊!”
半個多小時後,黎建國開始小心地往下退,黎花的手心開始冒汗,父親已經快七十歲了,再好的底子也禁不住折騰啊,她感覺自己要虛脫了,有氣無力地說:“袁子墨,抱着我!”
黎建國的雙腳終於落到土地上,黎花身子一軟、倒在袁子墨懷裡。
“要不要送醫院啊?”大氣一直不敢出的王雙問。
“不用,驚恐過度又沒休息好!睡一會兒就緩過來的。”
黎建國踉蹌着腳步奔到黎花身邊,抱着她的頭老淚縱橫,嘴裡“嗚啊嗚啊”地表達着自己的情感。
黎建新也轉過頭去抹着眼睛,場面一度傷感起來。
“沒事就好!大家都需要休息,我們,回去吧!”
袁子墨坦誠的目光落在黎建國的臉上,又笑了,“叔叔,你的身手真不錯,老當益壯,就是嚇壞了花花!”
“啊啊!”黎建國警惕地扒拉開袁子墨的手,用肩膀支撐着黎花的身體,眼裡有了怒氣。
“哥,他是花兒的男朋友,着急忙荒地從北京趕過來的。”
“啊啊啊啊”一通低吼,袁子墨懵逼了,求救地看着黎建新,“阿姨,這、您給解釋一下啊!”
“回家!”黎建新揮了揮手。
黎建國示意妹妹在後面守着黎花,粗暴地攔住了袁子墨伸出的手。
“叔叔,我是請您在前面指路。”
黎建國指了指倒在地上的摩托車,點了點頭。
“這能行嗎?”
“沒事,我哥的技術好着呢!”黎建新的神情放鬆了,臉上也有了笑意。
“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家裡有什麼人?好像比花兒大的挺多吧?怎麼認識的......”
黎建新連珠炮式的發問讓袁子墨一個頭三個大,輕聲呼喚:“花花、花花。”
“你回答我的問題!”
“我,其實,咳咳,”他是真不善於說啊!
“姑,你別副他了,等我醒了和你說。”
黎建新捅捅袁子墨,“說啊!”
“阿姨,不知道怎麼說!”
“你應該叫姑吧?”王雙解了圍,“叫阿姨多生分啊!”
“咳咳,姑,就讓花花睡一會兒吧!”
“她,房子塌了都不會醒的!不過,你是不是結過婚啊?還帶着孩子?”
王雙已經笑抽了,她家老闆什麼時候被人這麼逼迫過,那囧樣兒,太好笑了!
“好好開車!”
黎建新的心思又轉到王雙身上,“你一會兒哥、一會兒老闆的,你們什麼關係,你一個年輕姑娘給他當司機?奇了怪了,說說!”
王雙沒想到引火燒身,清清嗓子,“那個姑,我是他公司的員工,他不喜歡喊老闆,我們都喊哥。”
黎建新還是不太相信,“你一個大姑娘,沒事陪他開車到處轉?你騙我是鄉下人?”
王雙扭頭問:“哥,這能說嗎?”
“姑,”袁子墨艱難地開口:“我是,紅綠色盲,不能考駕照!”
“色盲?”黎建新張大嘴,“你還有什麼毛病?別坑了我們花兒!”
袁子墨的心‘咯噔’一下,又隨着緊縮了,臉也瞬間發白,咬着下嘴脣沒有出聲。
“姑,審問犯人啊?”黎花坐直身子,“不能開車怎麼啦?誰規定必須會開車啦?您這樣很沒禮貌的!”
她透過後視鏡看到袁子墨那張俊臉如此難看,心疼地拍拍他的肩膀,“對不起!”
“我問這些也是爲你好!”黎建新很不服氣,“哪個相親之前不把情況問清楚,省得以後麻煩。”
“姑,這是我的事。”
“白眼狼!我是擔心你上當受騙!”
“姑,越說越離譜兒啦!”
憋了半天,袁子墨淡淡地說:“我理解!”聲音有些飄渺,好像離很遠說的話,那麼無奈、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