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響，楊偉力的腦門上被豁開了一個大口子，右耳也被削掉了一半，鮮血頓時流了下來，而他也開始躺在地上捂着傷口哀嚎起來。
“我當時就是這麼疼的。”
劉倩笑了一聲，然後低下頭嘴裡嘟囔着：“褪膛、拔子彈、上保險……次序是不是錯了啊？”
這時劉倩突然發現自己無悲無喜了，腦子反而全是谷濤暴跳如雷的破口大罵的樣子“廢物，你就是個廢物！跟你說了多少次，你連這個都記不住！你有什麼用？”，一想到這，她反而笑了出聲。
“後面交給我吧。”李校長像踢死狗一樣把楊偉力踢到一邊：“你感覺怎麼樣？”
劉倩仰起頭笑得格外燦爛：“宛如新生。”
“那就好。”李校長摸了摸她的頭：“走吧，不回去你們谷老師要罵人的，那小子脾氣可不好。”
這話讓劉倩噗嗤一聲樂了出來：“李校長也會在乎他啊？”
“當然啊。”李校長嘆了口氣：“誰讓我善良好說話呢。”
善良好說話……剛纔差點讓大蛇把楊偉力吃掉的時候，她可一點都沒體現出來善良也沒有體現出來好講話呢，那神態那姿態那語氣，分明就是個叱吒江湖的魔女，哪裡有半點現在這樣慈眉善目的樣子。
楊偉力還躺在血泊裡哀嚎，他的下屬在李校長的人離開之後紛紛上前問他有沒有事，而他卻只是捂住傷口讓打了救護車，絕口不提說一句關於李校長和劉倩的事情。
大概是年齡大了吧，出來混遲早要還的道理他多少也是清楚的，如今該還債了，能留下一條小命就已經很不錯了吧……
很快楊偉力已經能勉強坐了起來，他用帶血的雙手捧起胸口掛着的觀音菩薩玉佛牌，嘴裡唸唸有詞。可突然間他的身子毫無預兆的一僵直，接着二話不說一頭悶倒，撲騰了兩下，就再也沒了聲息。
“子彈我塗了毒。”
谷濤跟老鄭正在吃晚飯，安如雪也在旁邊，谷濤一條腿架在長凳上：“就是老鄭上次弄來的花蘑菇，我把它給提純了，就塗了一發。”
“那個……零點幾克就能要命的。”安如雪仰起頭：“你也太狠了點……”
“嗯。”谷濤點頭：“見血封喉。”
老鄭夾起一塊牛肉塞進嘴裡：“你後來又給她一把槍就是這個意思吧？”
“昂。”谷濤抿了口小酒：“第一把槍她不會帶在身上，我還能不瞭解她麼？而且李校長最多幫她嚇唬嚇唬人，真動手的時候，她會攔下來的。可我就不一樣了。”
“至於要命嗎？”
“不至於。”谷濤搖頭：“按照法律來說，的確不至於償命。但其實這要看劉倩本人吧，只要她開槍了，其實從拔槍的瞬間開始，她就是想讓對方死的，只不過是被道德綁架了，什麼留人一命。要按着我的性格啊，要麼不做，要麼不留。”
“你……”安如雪有些難以理解谷濤的邏輯：“你這是私設公堂吧？”
“不是哦。”谷濤搖頭：“就是故意殺人，殺人犯是劉倩。”
“你怎麼這樣！”安如雪當時就急了：“你不是害人麼？”
而老鄭舉起筷子晃了晃：“唉，我倒是覺得小谷乾的不錯，要麼不幹，要麼不留。殺心都動了，還考慮那麼多，幹不成大事的。”
“你們這是惡霸理論！”
正在這時，李校長出現在老鄭宿舍的門口，面帶寒霜：“谷老師，出來一下。”
谷濤朝老鄭吐了吐舌頭，然後站起身走向了李校長。
“你怎麼回事？我真的沒想到你會在子彈上動手腳！”李校長帶着谷濤來到了小操場上：“我打算讓那個人身敗名裂，讓劉倩重拾對自己的信心，你倒好，直接把人弄死了？”
谷濤靠着籃球架，目光深沉的看着李校長：“只要他還活着，劉倩心裡永遠有一根刺。”
“可是你現在把她變成了殺人犯！你考慮過她的心理壓力嗎？”
“她知道這件事了嗎？”
“我告訴她了，她當時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不是很好。”李校長深吸了幾口氣：“你說吧，現在怎麼辦？”
正在此時，劉倩突然從宿舍裡衝了出來，手上拿着一個枕頭，在她前面則是一個叼着一包薯片的黑貓，劉倩一邊跑一邊大聲喊道：“火腿腸！你給我回來！我就剩一包了！你回來我就不揍你了！”
谷濤指着她，然後看着李校長攤開手：“女孩子是善變的。”
李校長憤憤的一甩手：“下次請你不要干涉我的行爲，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好好好……”谷濤舉手投降：“不過也就這一個了，其他的人倒是沒有必須死的。你沒有女兒，可能不清楚，對我這種有女兒的人來說，戀童癖有一個算一個，絕對不能留下，我恨不得把他們撕成一條一條的掛在電線杆上風乾。”
谷濤說這話的時候是嬉皮笑臉，但他眼底沒有一丁點笑意，那眼神甚至讓李校長都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
而最終也沒有追上火腿腸劉倩氣呼呼的抱着枕頭走了谷濤和李校長的面前，她先是朝李校長深深鞠躬，然後看着谷濤吐了吐舌頭：“谷老師……射擊完畢之後是先褪膛還是先下下彈夾……”
“你就是個廢物！跟你說了多少次，你連這個都記不住！你有什麼用？”
劉倩愣了一下，然後突然捂着嘴抑制不住的笑了出來……
谷濤：“？？？”
“我明白了……謝謝谷老師。”
劉倩朝谷濤也鞠了躬，也再次朝李校長深深鞠躬，接着抱着枕頭慢慢走回了自己的房間。這個過程中，不管是李校長還是谷濤都沒有去傻乎乎的問上一句感覺如何，只是一起看着劉倩的背影消失在門後。
“我想。”谷濤回頭看向李校長：“您大概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希望那個人死吧，自我救贖的第一步，我始終認爲是在復仇完成之後。至於什麼身敗名裂、至於什麼達成諒解，都不如塵歸塵、土歸土來的解氣。其實大部分人不會選擇去和解的，頂多是算了。”
谷濤說完，他揹着手晃晃悠悠的往老鄭的屋裡走：“李校長，一起吃點麼，沒蛇肉，今天老鄭到鎮上買了條牛腿，味道賊好。”
李校長直愣愣的看着谷濤的背影，緩了一陣子之後，才快步跟了上去：“我不喝酒。”
“沒關係。”谷濤一回頭：“我們有可樂。”
真狠啊，李校長突然覺得這個谷老師狠辣的程度根本跟他的年齡不成比例，他每一句話後面似乎都透着一股上位者特有的堅決，這讓人很不舒服，但卻又是那麼理所當然。
吃飯的時候，李校長一直挺沉默的，她小口小口吃着飯，看着谷濤和安如雪搶那麼一點牛肉菜湯拌飯，而老鄭則全程笑眯眯的看着兩個年輕人的爭奪。
“老鄭。”李校長仰起頭：“你以前就是這裡本地人嗎？”
“嗯呢。”老鄭點點頭：“是滴。”
李校長沉思片刻：“你不像，你說話辦事，都不像個農民。”
“我是個高中生嘞，知識分子。”老鄭指着自己，驕傲的說：“我在勞改之前，還當過掃盲班老師嘞。”
沒有半句廢話，李校長突然把一根手指按在了老鄭的肩頭，老鄭愣了一下，而谷濤和安如雪也都注意到了她，不過接着李校長皺着眉頭：“奇怪……”
“李校長，怎麼了？”谷濤仰起頭：“老鄭是妖怪變的？”
“不是……”李校長看到谷濤的表情之後有些忍俊不禁，她搖搖頭對老鄭說：“抱歉，可能是我有點敏感了。”
老鄭默默的撓頭，滿臉的迷茫。
吃了飯，照例是晚間休閒時間，劉倩今天格外活躍，整個校園都是她和火腿腸笑鬧的聲音，而修塵則坐在臺階上，一邊給章魚佬喂吃的，一邊問谷濤各種奇怪的問題。
安如雪在看打籃球，因爲太矮但卻想扣籃，於是黃雷中場休息的時候就把她給託上去讓她扣了個籃，完成了她畢生的夢想。男孩子們的3V3籃球，沒NBA好看，但滿滿的青春氣息。李校長全程都坐在一張椅子上，雍容典雅的看着孩子們在玩玩鬧鬧。
“谷老師，有時間去崑崙玩，馬上我們不是要放個十天長假了麼？去崑崙玩吧。”
“我上次去過兩次，沒看到你啊。”
“我啊……”修塵拖着下巴幽怨的嘆了口氣：“要學習啊，我師兄不讓我到處跑的，整天就是要學習。”
修塵怎麼說呢，她長了一張國民初戀的臉，算是美女，但跟她“大師兄”一比，就有點弱了。但關鍵她長得特別清純，雖然性格也多少有點問題，但……瑕不掩瑜吧，最初不適應的時候是鬧了不少彆扭，這段時間大概是熟悉了吧，也就乖多了。
只不過她好像跟女孩子的關係都不太好，跟男孩子的關係反而好的多，這個問題讓谷濤很頭疼。他不反感早戀，但如果被女生團隊排擠，這真不是好事。
“谷老師。”李校長遠遠喊着谷濤：“來一下。”
“來了。”谷濤站起身：“下次有機會去崑崙看看。”
“你可以提前跟我師兄說一聲就好，他不會爲難你的。”
谷濤點頭，然後一路小跑來到李校長面前：“怎麼了？李校。”
“我打算開始在長假結束之後，招一批學生。你怎麼看？”
“您做主，我就怕師資力量跟不上。”
李校長站起身笑道：“既然我有想法，這個肯定就包在我身上了。你們不要欺負新同事啊。”
“哪能啊。”谷濤把胸脯拍得砰砰響：“是漂亮女孩子嗎？”
“你做夢。”李校長笑起來倒也是美豔的很，果然是不負蛇妖之名：“不過應該會有一兩個女孩子吧，可你結婚了啊，你還有什麼想法？”
“嗯……”谷濤摸着下巴：“那就找個帥哥解決一下安老師的問題吧。”
這時，遠在籃球場的安如雪突然朝谷濤喊了起來：“穀人參！你又在說我什麼壞話！”
“喂，你耳朵要不要這麼好啊，怎麼跟敏感詞提示器一樣啊！你玩你的，沒事別搭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