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滬杭特別勤務辦事處駐地。
韓霖把車開到院子裡停下，就看到會議室裡燈火通明，這是曹建東帶着一羣人，還有兩個日本教官在研究案情，確定接下來要突破的日諜小組目標。
“主任，你這是喝了多少酒？怎麼看起來好像走路都不利索了！”沈雪顏不用參加案情討論，從辦公室裡出來迎接韓霖。
“私人聚會這樣的場合，偷奸耍滑少喝酒，會引起別人的懷疑，什麼走路不利索，說的那麼誇張，我開了半個小時的車回來，不也啥事沒有？給我打盆涼水洗洗臉。”韓霖瞪了她一眼，居然懷疑老大的酒量。
他和李市羣夫婦喝酒的時候，當然是真喝，他不允許自己的行爲出現任何疏漏。這對夫婦可不是什麼實誠人，沒那麼容易欺騙，而且都是特務。
但是韓霖也真的沒喝醉，大概消耗了一半多的酒量，頭腦始終保持着清醒，行動也沒有受到影響。
“給，喝杯糖水解解酒，咱們辦事處也沒有別的東西！”沈雪顏端着自己的杯子，給韓霖衝了杯白糖水。
“我到會議室瞅瞅，這都幾點了還在討論案情！”韓霖接過杯子說道。
會議室的人看到他進門，全體站立起來迎接。
韓霖隨手拿過卷宗，這是暗夜薔薇間諜組織編號零零四的間諜小組，也是他們沒有找到嫌疑人的案件，看得出來，這次下屬們是決心要攻破難關，表現自己的價值。
零零四號案件的主要目標是寶德元商行的老闆包世昌，主營糧油、蔬菜、油鹽醬醋茶、白糖、海貨和水果等，是一家大型批發商。
根據長達四個月的秘密監視跟蹤，發現這個包世昌在金陵的社交關係非常複雜，不但爲號稱御林軍的陸軍第三十六師提供糧油物資，也爲政府部門提供糧油物資，還和金陵的商人做糧油買賣。
包世昌經常請客吃飯，爲此專門在秦淮河畔買了個院子，在二層樓就能欣賞秦淮河的美景，屬於是私人接待場所，每次宴請都有高級風塵女子出入。過年期間，這個場所連續二十餘天沒有消停，前來參加宴會的人不多，卻是每天都有。
儘管金陵政府三令五申取締妓院，但私下裡卻是換湯不換藥，妓女們轉入地下，只是不敢掛牌子營業而已。
據統計，現在的民國二十四年，金陵的妓女數量多達三千餘人，市政府和警察廳對此束手無策。
包世昌的太太董雪蘭，打扮的很時尚，經常與金陵政府的官員太太聚會，這其中也有軍官太太，關係搞的很密切，出手也非常大方，竟然還是香榭麗舍二號店的常客，屬於大客戶。
“老大，我們原本以爲，包世昌的目標應該是陸軍第三十六師，他和師部的軍需官經常在一起吃飯喝酒，與幾個政府部門的採辦官員，來往也很密切，可是經過這麼長時間的嚴密跟蹤，卻沒有發現他們有間諜活動的痕跡。”曹建東愁眉苦臉的說道。
“根據以往偵破日諜案的經驗，但凡和包世昌密切接觸的人，我們經過長時間的調查，肯定能夠挖出其中的叛徒，偏偏這次卻打破了規律。我們也知道，這是思路方面出了偏差，可破案的關鍵點到底在什麼地方，百思不得其解。”高睿安說道。
以前破案，他們都是按照韓霖的部署在執行任務，沒有耗費多少心力，但這次自己開動腦筋破案，雙方的差距就顯示了出來，壓根不是一個層次的對比。
韓霖掏出煙來點上，看着案卷遲遲沒有說話，此刻他的大腦也在高速運轉着，下屬們破案的思路太常規，照着葫蘆畫瓢，完全是在照搬以往的經驗，可日諜的運作方式，套路雖然是固定的，可方式卻不一樣。
“主任，我們也沒有獨立辦過日諜案，您能不能說說自己對這件案子的見解，給大家理順一下案情？只要我們的思路打開了，接下來的破案工作就好做很多。”宋雨蓉小心翼翼的問道。
“日諜的最終目的是要獲取情報，他們既然沒有潛伏在金陵政府的軍政兩界，就必然是通過叛徒來得到情報，這個套路不用懷疑。情報的傳遞方式，是你們破案的重中之重，你們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我沒有參與破案，不能具體的指導伱們，但是可以給你們幾個提示，首先，你們眼前看到的一切，不一定就是破案的重點，按照地下工作的原則，上線和下線，要避免有連帶的關係，被人輕易發現的關係，通常都是假象。”
“其次，你們只是把眼睛盯着包世昌和他的太太，卻沒有對他的商行人員做過多的關注，你們調查的情況我看到了，二十多個職員，身份背景似乎沒有可疑的地方，但這也是最爲可疑的地方。”
“不是說本地人就不能是日本人，我說的自己都煩了，這些日諜有一部分是從小就來到中國，在中國長期生活，戶籍也無從調查，你們怎麼確定這二十多人裡面，就沒有日本人？包世昌和他的老婆，明面上也是中國人，可實際上呢？”
“嘗試着把這個問題展開一下，職員確實是地道的本地人，那又怎麼樣？他們的社會關係呢？他們的親屬裡面可能有軍隊的軍官或者政府官員，又或者他們的家庭存在這樣的聯繫，先入爲主是情報工作的大忌諱。”
“再有，你們認爲包世昌的老婆董雪蘭，是靠着和太太們打牌、喝咖啡聚會的時候，通過聊天的方式打探情報，但你們有沒有想過，這些官太太可能也是情報傳遞的渠道！她們出面接頭的好處是，掩飾了自己丈夫的間諜活動，雙方儘量做到不接觸！”
“我希望你們在破案的時候，不要總是用以前的經驗分析問題，經驗的確很重要，可你們要活學活用，不能把自己的思維給框死了，形成一個難以突破的頑固堡壘，這樣的做法，即便我再給你們兩個月時間，照樣破不了案！”韓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