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羣無動於衷。
馮吉良面無表情。
葉秀峰猶如坐佛。
其他人似乎都在專心聆聽。但是到底聽進去多少，只有天知道。
事實上，來參加會議的德國人，是張庸的老熟人。就是之前在天津衛認識的副公使埃德曼。葉秀峰宣佈，在蓋世太保到來之前，他就是德國人的全權代表。
隱約間，張庸感覺，這個埃德曼，似乎對蓋世太保那羣人不太看得慣。真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德國人內部，鄙視黨衛軍，鄙視蓋世太保的，也有那麼一大票人。還有人想要刺殺老希的。
公開的會議，當然不可能有什麼決議。
一噸白銀也不是很多。所以，大家的反應都是一般。
主要是這個大雷雨計劃，太虛無縹緲。
你說它存在吧，似乎又有很多一點。你說它不存在吧，它又確實泄露了一些信息。
“無論是誰竊取我們的技術資料，我們都不會放過他。”
“所有幫助我們的人，我們都會記得。”
埃德曼的聲音非常宏亮。
他的中文說得也算清晰。
然而，在場的都是老狐狸。誰會將場面話當真？
張庸更加不會當真。甚至有點鄙視。
因爲中日開戰以後，德國很快就會站隊日本。和日本結成戰略同盟。
直接將華夏給賣了。賣得非常徹底。
已經支付了款項的武器彈藥，都不發貨了。直接吞沒貨款。
之前答應的後勤彈藥供應，也終止了。
直接導致所有的德械師都斷糧。彈藥無以爲繼。
幸好蘇聯人及時送來了援助。否則，會更艱難。
一句話，
德國人也是坑爹的貨。
散會。
“張庸先生，請留步。”埃德曼將張庸叫住。
“埃德曼先生。”張庸停住腳步。
其他人都是迅速的離開。
誰也不願意被德國人抓壯丁。大家都是來點個到，然後閃人。
包括聯合調查組組長葉秀峰也是如此。
因爲所有人都明白，德國人就是衝着張庸來的。大雷雨計劃，也是張庸最先發現的。
還有什麼比張庸更合適的人選？這樣的虛無縹緲的破事，當然是交給張庸去處理了。
“張庸先生，我請你吃飯。”
“愛德曼先生，伱客氣了。”
“事實上，我是有事相求。”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我對上海灘不熟悉。你來選擇地點吧。”
“法租界。康樂園。”
“好。”
“請！”
“請！”
兩人分別上車。
各自帶着手下。進入租界。
張庸身上現在有英國人的、德國人的通行證。只要不是特殊情況，都可以自由暢通的進入公共租界。
雖然給外國人辦事沒什麼油水。但是，還是可以獲得一些便利的。
暫時沒什麼用。以後就有大用。
要知道，通行證這個東西，是沒有相片的。只要帶着就能用。
換言之，他將通行證給紅黨的人，紅黨的人也能用。在全面抗戰爆發以後，這一點可能非常重要。
到時候，租界就會成爲孤島。一旦遭遇日寇大肆搜捕，只有進入租界纔是最安全的。
到達康樂園。
想起了柳曦。
直到目前爲止，張庸依然無法搞清楚柳曦的身份和立場。
她可能是日寇海軍的情報員？
“請。”
“請。”
埃德曼和張庸分別坐下。
其他人都在門外警戒。地圖提示，附近沒有紅點。但是有七個黃點。都聚集在一起。
疑惑。
又有點擔心。
七個紅黨啊！
聚集在一起是做什麼？開會嗎？
都沒有武器。
附近也沒有攜帶武器的人駐守。
自從地圖升級，可以顯示黃點以後，張庸收穫的更多是擔心。
沒辦法，以前，他可以眼不見爲淨。他也不知道誰是紅黨。自然沒有任何負擔。但是現在，卻有點重任在肩的感覺。他知道誰是紅黨。如果紅黨遭遇危險，他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比如說這七個紅黨，研判可能是在開會。具體地址好像是在貝當路附近。如果這個時候，被敵人包圍。那就糟糕。說不定是某條線上的領導者都會全部被捕。
“張庸先生，你到底知道多少大雷雨計劃的內容？”
“埃德曼先生，我真的不知道多少。”
“說吧。什麼條件。”
“出售bf109戰鬥機。”
“這個沒有可能。或許，你可以考慮一下三號坦克？”
“可以嗎？”
“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但是……”
張庸皺眉。
要坦克好像沒什麼用。
坦克和重炮，在沒有制空權的情況下，就是消耗品。
第二次世界大戰，戰場的食物鏈最頂端，就是飛機。只有飛機暫時沒有天敵。是可以一對一硬拼的。
制空權至上。
掌握了制空權，就掌握了戰場主動權。
坦克和重炮之類的，遇到飛機，只有捱打的份。都沒機會還手的。
德國人的閃電戰，也是建立在斯圖卡的呼嘯基礎之上的。一旦制空權喪失，閃電戰就玩不轉了。
咦？
斯圖卡？
如果買不到bf109，是不是可以考慮斯圖卡？
話說，斯圖卡是俯衝轟炸機。其實也是很有用處的。可以用來攻擊日寇的地面部隊。
從某種意義上，戰鬥機對戰鬥機，高遠航等人未必有優勢。
他們的訓練強度和日寇航空兵相比，肯定是遠遠不如的。爆發空戰，肯定處於下風。
可是，如果是田忌賽馬。專門用斯圖卡轟炸機來對付日寇的地面部隊。那就是降維打擊。日寇地面部隊一樣無法反抗的。炸完就跑。日寇戰鬥機也追不上。
斯圖卡俯衝轟炸機的航程也是超遠的。航程超過1000公里。作戰半徑超過500公里。確實可以打了就跑。
無論如何，都要比目前的霍克2型戰鬥機先進的太多。
關鍵是，現在斯圖卡已經批量生產。產量還不錯。勻出幾十架，或者一百架，是有可能的。
只要德國人願意。可以在半年之內就全部交貨。
到時候，正好趕上淞滬會戰。直接炸死狗日的。
如果真的有一百架斯圖卡轟炸機，日寇海軍陸戰隊想要守住虹口日戰區，幾乎不可能。
即使勉強守住，也會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
有俯衝轟炸機，日寇想要在金山衛登陸，也沒有那麼容易。
只要有準確的情報，斯圖卡是可以實現快速轟炸的。對於地面目標的攻擊，效率極高。
不錯。覺得是一筆可以做得過的買賣。
“斯圖卡如何？”
“你們想買斯圖卡俯衝轟炸機？”
“對。”
張庸肯定的回答。
備選答案嘛。即使買不到bf109，也有不錯的後備。
你德國人不肯賣bf109可以理解，如果連斯圖卡也不肯賣，那就是太沒誠意了。還想獲得什麼情報？
轉手就將你們德國人的情報賣給你們的對手。讓你們吃吃苦頭。
“這個……”
“埃德曼先生，你們應該拿出一點誠意。”
“我無法做主。”
“那好。吃飯。”
張庸不說話。然後埋頭苦吃。
既然不能做主，那就找個能做主的來。否則，都是廢話。
埃德曼：……
欲言又止。
一頓飯在尷尬中結束。
飯畢。張庸立刻走人。
決定去貝當路走走。純粹就是路過。
這裡是租界。黨務調查處不可能在這裡公開抓人，應該沒太大危險。
走着走着……
地圖邊緣出現一個紅點。是剛剛進入租界的。
沒有標註。沒有武器標誌。也沒有黃金標誌。
無視。
繼續前往貝當路。
慢慢的開車。發現小黃點聚集的地方在貝當路71號。
隱約間，感覺附近的地形有點熟悉。好像是自己什麼時候來過。好久纔想起來。之前自己確實來過。
好像是和誰一起來的。但是當時房屋是空的。沒想到是紅黨的據點。
真是巧了。他忽然腦子發熱，想要進去看看。
純粹就是想要認識一些大佬。
你說這些大佬，在革命時期，到底是怎麼做事的？
如何可以和他們合個影……
呃，算了。這個風險太大。
搞地下組織的最怕的就是留下相片什麼的。容易被敵人鎖定。
進去？
不進去？
進去……
不進去……
他在外面躊躇。
忽然發現七個黃點有所動作。
他們靜悄悄的散開，再也沒有聚集到一起。
得，驚動對方了。
果然，這些先輩都是非常警覺的。
他張庸帶着十幾個人，都有槍，停車在外面，別人不懷疑就怪了。
也罷，下車吧！
至少和別人打個招呼。免得別人疑神疑鬼。
本來他們的工作任務可能就非常繁重。如果因爲他的到來，又增加負擔，那就是影響歷史進程了……
熄火。
下車。
看看四周。大模大樣的走向門口。
地圖顯示，裡面的七個小黃點又再次發生了變動。有兩個小黃點移動。碰頭。似乎是在商量。
還好，他們的手裡都是沒有槍的。估計他們也有合適的隱藏身份。
既然如此，那走個過場。然後拍拍屁股走人。
揮揮手，不帶走一絲雲彩。
上去。拍門。
復興社特務處，從來不敲門。拍門纔是常態。
“嘭嘭嘭！”
“嘭嘭嘭！”
還是拍得特別響這種。
一分鐘以後，房門打開。出來一個陌生人。
不認識。
沒印象。
以前絕對沒有見過。但是其他六個不敢肯定。
萬一石秉道在裡面就呵呵。因爲黃點是無法標註的。張庸大膽猜想，石秉道可能真的在裡面。
陌生人看着張庸。疑惑。神情很自然。
“你是……”
“我叫張庸，復興社特務處的。我正在搜捕日諜。”
“你是要進來搜查嗎？”
“不用了。你們有沒有看到陌生人出現？”
“沒有特別留意。”
“行。沒事就行。你們注意安全。”
“謝謝長官……”
“走了。”
張庸擺擺手。回頭。上車。帶着隊伍揚長而去。
已經表明自己的身份。你們就不用疑神疑鬼了。
事實上……
在張庸離開以後……
“老石，他就是張庸？”
“是。”
“就是他將我們提出來的？”
“是。”
“他發現我們了。”
“是。”
“他是怎麼發現我們的？”
“不知道。”
“老石，你和他打交道時間最長，你說，他值得信任嗎？”
“值得。”
“那就沒事了。繼續開會。”
“好。”
“根據上級的指示，我們當前的主要任務，是籌集藥品、經費。尤其是藥品。老家需要大量的藥品。我們要盡其所能……”
“另外，近期，有一些老根據地的同志，可能要轉來這邊療傷……”
“還有電臺。老家急切需要電臺。以及電臺的各種零配件。包括電池。電子管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