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炮兒》的送審遇到這麼多的波折是章一謀沒有想到的,他本以爲最多也就是二審,沒想到後續又經歷了三審四審,他將現在的版本可以稱之爲純淨版了,京罵基本上都被淨化掉了,老謀子剪到第四個版本的時候甚至都產生了放棄的想法,即便是過去和新畫合作的時候, 《三槍》那樣的影片還不是輕易過審了。
章一謀對歡視的信任產生了嚴重危機,他意識到歡視並非他們自己所標榜的那樣手眼通天,至少在影視圈不是這個樣子,歡視只是一個後來者,他們給自己這麼優厚的條件,歸根結底還是要利用自己的知名度圈錢。
想起自己和歡視的對賭協議,章一謀難免有些擔心未來的前景。
張合歡完成《太平輪》的戲份之後,來到京城, 這次的目的就是要觀看老謀子剪出的最終版。
當天過來看片的還有章瀚宇和程道明, 影片看完之後,章瀚宇道:“章導,這片兒剪得是不是太文氣了?”
章一謀苦笑道:“沒辦法,一切都是爲了過審。”
程道明道:“我感覺尺度沒這麼嚴吧?”轉向張合歡道:“跟你原來的本子不一樣吧?”
張合歡笑道:“我原來那是自來水,現在是純淨水,經過三重過濾的。”
章一謀道:“這個比喻貼切。。”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章瀚宇道:“其實審覈就是走一過場,只要電影裡沒有過分的黃暴場面,應該都沒多大問題,咱們這片總體還是向善,懲惡揚善, 邪不壓正。”
章一謀道:“審覈方面的意思是咱們這部影片的主人公不屬於正能量類型的。”
程道明道:“可這麼一剪, 總感覺少了點什麼?歡子,你說說。”
張合歡笑道:“幾位前輩都在,我哪有發言權。”
章一謀道:“你是編劇, 又是製片人, 當然有資格說。”
張合歡道:“我也感覺剪得有點多了。”
章一謀嘆了口氣道:“其實我最喜歡得是第一版, 送審的事情都是歡視方面在負責,我沒想到會拖到第四審。”
章瀚宇道:“歡視就不能找點關係?”
章一謀道:“歡視那邊我也說了幾次, 他們也把能找得關係都找了,要不然審覈恐怕都過不了。”
張合歡道:“歡視這麼說的吧,自己辦事不利索,還歸咎到我劇本上來了。”他其實早有所聞,歡視那邊因爲審覈的事情抱怨章導選了這部電影,還說《老炮兒》這部電影三觀有問題。
章導笑道:“他們可沒抱怨。”其實沒少抱怨。
張合歡道:“我覺得可以再弄個版本送一次。”
章一謀道:“再剪就面目全非了。”
張合歡道:“要不再把第一版送一次。”
章一謀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張合歡就抱着這個想法,他聯繫了一下喬勝天,喬勝天也是新星域的股東,聽說《老炮兒》送審四次未過的消息,忍不住笑了起來。
在喬勝天看來這就是歡視方面工作沒做到位,中國是個人情社會,只要是人審覈,就沒有固定統一的尺度,而且《老炮兒》這部影片,又不是黃暴,沒必要上綱上線。
喬勝天把這件事給接了下來,張合歡這邊讓章導將最滿意的第一版作爲修改版重新送審。
一部被否定的版本重新送審的不多,這就意味着要讓那些負責審覈的專家們推翻之前的結果,比起之前的送審難度更大。
喬勝天這次也發揮了自身最大的能量,這次的送審順利通過了。
讓影片全體主創感到高興的是,影片最大限度地保持了原汁原味,通過這件事也看出了歡視影業的無能。
因爲過審,張合歡專程請喬勝天吃了頓飯,喬勝天叫上了大舅子薛春華,這次過審,薛春華幫着出了不少力。
席間薛春華透露了一個重要消息給張合歡,這次《老炮兒》的審覈遇到問題,不單單是因爲歡視關係沒跑到位,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有人舉報了《老炮兒》。
喬勝天感嘆道:“過去我只是聽說影視圈黑,現在才知道這個圈裡做事根本沒有底線可言。”
張合歡笑道:“你們投資圈難道不是這樣?”
薛春華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種背後捅刀子的行爲,真正的投資人是不屑於這樣做的。”他喝了口酒道:“有沒有興趣知道是誰在背後捅了你們一刀?”
張合歡搖了搖頭。
這倒是有些出乎薛春華的意料之外,他讚道:“歡子的格局越來越大了,對了,我有件事想找你幫忙。”
張合歡對薛春華這個人還是非常瞭解的,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人,不會平白無故地幫人做事,只要付出必然要有回報,不過這樣的人也好相處,張合歡也不想欠他,如果他現在讓自己還人情,自己樂於如此。
薛春華道:“環球影業給了一個劇本,他們很想讓凌甜甜飾演主角。”
張合歡聽他這麼說不由得有些想笑,環球可不是看上了凌甜甜的演技,他們是看中了薛春華的投資,薛春華爲了捧凌甜甜可謂是不遺餘力,這兩年沒少花錢。
“哦?什麼劇本?”
薛春華道:“《長城》,劇本我看過了寫得比較操蛋,他們想章導來導演這部電影,我跟歡視方面談過,問題應該不大。”
張合歡心中暗歎,這是要坑國師,《長城》那部電影雖然投資巨大,也請到了多位好萊塢大咖爲凌甜甜做陪襯,可最後還是慘淡收場。
因爲章一謀簽約歡視,根據協議,這樣的項目他是不可能拒絕的。
薛春華道:“我想你幫忙修改一下劇本。”
張合歡道:“華哥,這好像不合規矩吧?”畢竟新星域沒有介入這個項目。
薛春華道:“哪有什麼規矩?”
喬勝天道:“不錯,規矩都是人定的,誰掏錢多,誰就是規矩。”
薛春華道:“我聽明白了,你是挖苦我人傻錢多。”
“您要是傻這世界上就沒聰明人了。”
薛春華還有其他事情,提前離開。
等他走了,張合歡向喬勝天道:“《長城》是環球和歡視合作的項目,我幫忙修改劇本會不會惹人家不爽?”
喬勝天道:“本來這個項目,他是想給新星域的,到我這裡就給回了,套了好幾億就是爲了捧凌甜甜,好萊塢怎麼着?好萊塢又不是沒有爛片?”
張合歡笑道:“您幫我躲過一劫,還別說,您這位大舅哥還真是一個情聖,他在凌甜甜身上可花了不少錢。”
喬勝天嘆了口氣道:“花這麼多也沒聽到個響,我看這部《長城》又得賠,他應該是有預感了,不然也不會讓你幫忙修改劇本。”
張合歡道:“這本子可不好改,我幫忙改改吧。”畢竟是欠了薛春華一個人情。
喬勝天點了點頭。
張合歡道:“喬叔叔身體怎麼樣了?”
喬勝天道:“聽說已經出院了。”
張合歡愣了一下,旋即意識到喬勝天還沒有去探望過,看來這爺倆矛盾夠深,否則也不會連老爹住院,他都不去牀邊問候。
“勝男最近有沒有跟你聯繫過?”
張合歡點了點頭道:“聯繫,昨天還發消息呢。”
喬勝天道:“快回來了吧?”
張合歡道:“說是下週,這次公差一切順利。”
喬勝天看了他一眼道:“她對你是真好。”
張合歡笑道:“我對你也不錯。”
“滾蛋!”喬勝天聽出這廝是在故意岔開話題。
歡視影業CEO常昭聽說第五版順利過審的消息,特地聯繫了章一謀,打算組局慶賀一下。國師因爲這次送審的事情,興趣不大,直接就給回了。
常昭多少也知道了一些第五次送審的內幕,於是親自登門去見國師。
章一謀是個工作狂,《老炮兒》過審之後,他馬上就開始籌備《歸來》的拍攝,這些天重新審視了一下他和歡視的合作,章導意識到自己當初急於擺脫新畫的綁定,在考察合作對象的時候還是不夠嚴謹,歡視的實力並非他們宣稱得那樣強大。
兩人聊了一下審覈的事情,章一謀婉轉地指出這次張合歡出面幫了忙,身爲幻世影業的老總,常昭難免有些尷尬,雖然章一謀說話留有餘地,但是仍然流露出對他們團隊的不滿。
常昭道:“好事多磨,接下來主要是排片和宣發,我們會全力做好這件事。”
章一謀道:“《老炮兒》目前這個版本其實就是第一版,我比較滿意,相信票房上不會有任何問題。”
常昭笑道:“我們對章導一直都有信心。”
章一謀道:“我只能在影片的質量上把關,具體的宣發和排片並非我所擅長的領域,相信歡視會做好。”
常昭連連點頭:“一定,一定。”傻子也能看出章大導演因爲這次的送審事件對歡視產生了信任危機。
章一謀道:“下個月《歸來》正式開機,你們還有什麼建議嗎?”
常昭道:“環球給得那個本子您看過了嗎?”
章一謀皺了皺眉頭道:“《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