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墳事了，一行人又趕回漓城。
“大師，魏才洲被我抓過來了，你可能去看看，昶兒的死，不弄明白，我耿耿於懷。”宋燁道。
秦流西看天色還早，便點了頭。
魏才洲被綁到這陌生的院落，整個人都是懵的，直到宋燁和宋柳他們出現，他身子一僵。
完了。
可他卻是露出無辜的眼神：“大哥，娘子，你們怎麼在這，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別裝了，你的事我們都知道了。”宋燁眼神冷冽，手一揮：“帶上來。”
魏才洲瞳孔微縮，他的蘭表妹和一雙雙生女都出現在跟前。
表妹一看到他，就尖叫：“表哥。”
魏才洲目光閃爍，不敢應她。
那蘭表妹嚇得嗷嗷大叫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魏才洲心一跳，瞪着她：“你是誰，你這人怎這麼惡毒，竟出言詛咒？娘子，大哥，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自小就跟着你們，我是什麼人你們難道不知道嗎？我連兔子都不敢殺，哪敢殺人？”
宋燁目送她離開，重新回院子，見宋柳拿匕首還要捅，三步並兩步地上前，抓住她的手，搖頭：“柳妹，你何必髒了自己的手？忘了大師的話麼，他，自有天收。”
秦流西點點頭，頭也不回地走了。
宋燁聽到這話，便知世間俗事她不想再多理，很是識趣地應下，道：“多謝大師，報酬我會親自送到貴店。”
“不用問了，就算不是他親自下手，他也難逃這殺虐業果，他全然知情，枉顧人倫，身上早就帶着報應了。”秦流西道：“他會橫死，腸穿肚爛的那種。”
“你有殺子之孽，我看在大哥份上，我不殺你，你也自有天收，而你到了底下，好生問問你爹，到底誰是哪個傻缺蠢貨。”
秦流西打了個呵欠，好無趣。
宋燁半蹲下來，看着魏才洲冷厲一笑：“我倒要看看，你是以哪種方式腸穿肚爛而橫死。”
秦流西走出了院子，聽着裡頭的殺豬一樣的嚎叫聲，嘴角勾出冷冽的笑。
人最懼的死亡不是終老，而是橫死，更可怕的是你知它會來，卻不知它何時來，以什麼方式來。
宋柳推開大丫鬟的手，一步步上前，臉色慘白，問：“爲什麼？”
宋燁麻了：“！”
秦流西道：“宋將軍，此間事了，十天以後你再來做針刺就好，令妹的藥方吃過四副，再來換方。”
魏才洲被扔了出去，躺在地上像是一攤爛泥，捂着流血不止的腰腹，艱辛地從地上站起來，踉踉蹌蹌的向前走。
“爲什麼？自然是因爲宋燁殺了我爹，我爹是寨子的大當家，要不是我爹收留，你們早就餓死了，你身上的那些功勞，本該是我爹的，可你就卻殺了他，拿我爹的屍身去投誠。”魏才洲心中驚恐，怎麼會，他的嘴？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要不是我舅舅找到我，告訴我真相，我豈不是被你們當成傻子耍得團團轉？宋家的一切，都該歸還我魏家。”魏才洲想掩住嘴，卻被宋燁卸了手臂，只能繼續說：“我舅舅早年出家爲道，他說禍了宋家祖墳，斷了宋家的根，那麼所有東西自然就是我魏家的。華兒出生是沒死，他是生生餓死的，舅舅說爲了製成怨鬼埋在祖墳。還有昶兒，天花是表妹拿回來的病人衣物傳上的，我什麼都沒做，我只是把他被子拉開了，任他高熱驚厥而死，反正我還有兒子……”
魏才洲嚇得跌坐在地：“滾，滾開。”
“大師。”宋燁追了出來。
“娘子。”魏才洲擡起紅通通的眼，滿臉是淚。
他說着，眼淚一掉，道：“娘子，我知道你怪我，怨我沒照顧好昶兒，我該死，我就該以死贖罪，你殺了我吧。”
她不問報酬多少，更不怕宋燁跑路，因爲他知道，那後果會比現在遇到的事更嚴重。
“讓開，快讓開，驚馬了，天吶。”
“娘子，你聽我說。”
他踉蹌着轉出衚衕，站在了大街上，身子卻是忽然一僵，轉過身。
“華兒是你的親生子，你怎麼可以做得那麼絕？”宋柳已是見到了真正的長子骨灰，也聽了大哥所言，整個人都瀕臨發瘋。
魏才洲痛得快暈過去，可仍在這個大舅子眼裡清晰看到自己的倒影。
魏才洲轉頭，瞳孔猛縮，一個小點越來越近，頃刻來到面前，馬蹄高高落下。
那個大師這樣批他的命。
秦流西翻了個白眼：“嘖嘖，你平日是泡在綠色的茶里長的吧？”綠成這樣。
噗嗤。
他的話說完，拉過宋柳：“我們走。”又對親兵說：“把他扔出去。”
宋燁道：“華兒是生下來就沒的，還是你們掐死的？還有昶兒，是不是也是你故意弄死的。”
宋柳一怔。
這會兒，他是連所謂的表妹女兒都忘了，腦子裡只有那句可怕的批語。
宋燁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舉起雙指賭誓道：“魏才洲，你爹早已受肝臟病痛折磨，那段日子他瘦成什麼樣你心中有數。他是一心求死而自刎，讓我以他的屍體投誠，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讓柳妹和你成親，保你一輩子富貴安然。他的死，與我宋燁無關，我可指天發誓，若有半句虛言，叫我斷子絕孫，腸穿肚爛。”
宋柳啊的一聲淒厲大喊，騰地從宋燁的腰間掏出匕首，直接扎進了魏才洲的腰腹，一捅一割一拉。
秦流西冷笑，手指掐訣，口唸真言咒，打了過去。
秦流西站在宋燁身邊，哇的一聲：“不愧是殺豬匠後代，這嘎腰子很是乾脆利索啊！”
鑲了馬蹄鐵的馬蹄踩穿了他的肚子，然後帶出一段腸子，拖曳而去。
真是人心叵測。
舅舅，他要找舅舅救命。
“爹爹，我冷，我好冷啊，抱我。”他彷彿看見了虎頭虎腦的小兒子向他撲過來張開手，臉上的痘包被撓得滿臉是血，十分可怖猙獰。
魏才洲就是被這樣的恐懼包裹着，他不是不信，他是太信了，畢竟他舅舅就是幹這行的。
魏才洲說道：“娘子，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我只要一個真相，爲什麼？我們哪裡對你不住？”宋柳又上前一步。
在利益面前，人性素來都經不起考驗，只把醜陋的那一面詮釋得淋漓盡致。
魏才洲瞳孔冷縮，這是放他一馬，不，是讓他自生自滅？
腸穿肚爛而橫死。
魏才洲不答她，只管哭。
“天吶，死人了。”
魏才洲不斷嘔出血來，腦子嗡嗡的，只有短短几個字在迴轉：“腸穿肚爛而死。”
宋燁他們得了消息趕過去，看着那慘烈的現場，後脊骨發寒。
不求大師，從無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