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很平常，與農家的老舊田地一般無二，姜小凡如同凡俗界的農人般，扛着鋤頭，以最古老的方式種着一些小花小菜。說是最古老，那是因爲，如今這個時代的耕種方式早已經推陳出新，扛着鋤頭耕種這等事早已經沒有。
“如何突破，怎麼突破……”
姜小凡自語。
他握着鋤杆，眸子深邃，仰頭望着蒼穹。
太陽很快落下，天空變得有些昏沉起來，隱約間有點點繁星浮現。
“哎，小夥，走了。”
有熱心人叫道。
郊區有不少農田，姜小凡經常扛着鋤頭耕作，附近的人對他已經很熟悉，此刻天色已晚，見他還在田間，不免有人提醒。
姜小凡笑着應了一聲，不過，卻並沒有動。
夜色很快變得更黑暗，他立身在這片農田間，苦苦思索，但卻始終難以得出思緒。他望着星空，眸子滄桑而深邃，漸漸的，一絲絲冷芒浮現，有些可怕駭人。
“衝破永恆壁壘後，還有……”
他低聲道。
沒有任何人注意，他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沉，顯得有些冷冽。
不知道過了多久，夜色更濃，他將鋤頭丟在這片土地間，邁開步子，走了出去。一路平緩行走，兩邊有燈光在閃爍，將他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略顯蕭索。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他在這片郊區耕種，一晃眼，又是數載過去。數載之間，他曾數次嘗試衝擊天境屏障，可是卻皆無果，反而遭受了重創，許久才恢復。
“到底缺少了什麼，到底該怎麼做。”他無數次這樣問自己。
他在購置的別墅裡讀着簡單的書本，翻閱電子文檔，看最新的新聞，將自己從修行之中放逐出來，完完全全去過普通人的生活。到最後，他甚至封印了自己的一部分記憶，徹底忘卻自己是修士的事，真正融入凡俗世界。
十年後，他設下的封印自行解開，一切重新恢復。
十年過去，在凡俗界生活十年，日出而起，日落而息，雖然沒有讓他成功衝入天之境界，但是，對於他對人生的感悟卻是又多了許多，心海變的更加平靜。
十年後，他離開這裡，重新走入修行界。
他封印了自己的修爲，從一個普通人開始，一步一個腳印，跨進入微，邁入覺塵，而後，一步一步朝上攀登。這一次，他不是修己身，而是以傳統的方式修行，磕磕碰碰，一百年後走到了帝皇最盡頭。
“轟！”
這一天，大地震動，止不住的搖顫。
姜小凡解開了曾經的封印，兩種不同的修行成果合二爲一，爆發出滔天的宏光。儘管他已經以天紋護住了四周，但是這等波動依舊是遠遠的傳蕩了出去，震得這整顆人族古星都在晃動，彷彿發生了十二級超級大地震。
他眸子中精芒湛湛，七彩聖光閃爍，星芒交織，竭盡全力衝擊天之境。
時間過的很快，一天，兩天，三天……很快，半月過去。這一次，他身上的氣息平穩的攀升着，彷彿是一杆無堅不摧的利刃，要刺破那虛無縹緲的永恆壁壘。
終於，他保持着這等狀況了一個月。
然而……
“咳！”
一個月後，他再次咳血，臉色蒼白，體表浮現出一道道裂痕。
他擦掉嘴邊的血，望着自己帶着血跡的右手，半刻鐘內都沒有什麼動作。不知道過了多久，微風捲過，吹起片片落葉，他放下右手，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此刻處在一片無人的荒山中，原本就沒有任何人來此，再加之有天紋守護在四周，就更加不可能有人察覺。他離開了這裡，一步一步遠去，重新看天下。
……
紫微星……
天庭深處，幾個女子圍在一方玉桌前，各有各的風姿，各有各的絕美，都是這片天地間最至上的風景。冰心，葉緣雪，希苑，仙月舞，蘇青青，都很安靜。
“已經，快，一萬年了。”
葉緣雪道。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有些難過，話語顯得有些停頓，有些哽咽。
“很快就能再見了。”
冰心安慰。
葉緣雪氣憤：“爲什麼不讓我們去找他！”
八千多年的時間，縱然是對於她們這些的強大修士而言，那也是一段極爲漫長的時光，八千多年未能相見，只能獨自思念，這些年，她們實在很難受。
“雪姐姐，小凡，他也一定不好受的。”
蘇青青小聲道。
如今，她不再是聖藥之身，昔年在斷天域內，姜小凡自毀天心本源，不僅拉回了幾個女子的性命，也爲她重新塑造了體質，現在，她是真正的人類。
仙月舞低着腦袋，突然抽泣：“他肯定過的不好，所以纔不讓我們去找他。”
冰心沉默。
“還有一千多年，我們能做的，就是一千年後，以微笑迎接他迴歸。”
她說道。
希苑點頭，乖巧道：“嗯！”
八千年間，冰心的修爲更加深不可測了，而其它四個女子，葉緣雪，希苑，仙月舞，三人的本源力量全部在斷天域內消散，流入了姜小凡體內，如今，她們不再具備當初的力量神則，八千多年過去後，只是普通的帝皇。
“說起來，都沒想到呢，那樣一個不正經的傢伙，來歷居然那麼大。”
葉緣雪嘀咕。
當初醒來後，她聽說了姜小凡的事，知道了姜小凡的身份，震驚到說不出話來。她還記得，當初在皇天門時，姜小凡處在入微境，當着她的面立下證道的目標，他說他要成爲天，卻不想，他本來就是天。
後來，將臣等人跨入紫微星，再次讓所有人震驚，那樣一羣強大的修士，其中有幾個人比道尊和冰心都可怕，這樣的存在，竟然是姜小凡曾經的部下。
“無論是這一世，還是前一世，他揹負的都是那麼多。”
冰心嘆息。
幾女又沉默了。
“強大，有時候並不見得是好事。”
“可是，我好想他！”
“希苑也是。”
……
天庭上空，一個白衣男子坐落在一塊青石上，有些懶散，有些隨意。
“萬年之約將至，老大，你要抓緊了。”
男子輕聲道。
一株青蓮盤旋在他肩頭，閃爍着淡淡青芒。
另一處所在，一道朦朧身影眸子深邃，隔着無盡時空，望向星空中。
天庭如今的強者不多，蒼木恆，辰逸風，幾乎所有人都去星空中戰鬥了。混沌族和九重天不在，但是這一世，梵族現身，星空卻顯得更加混亂，更加危險，老混混，老騙子，月瞳始祖，道尊，神主等，所有人都在戰鬥。
當然，這只是小插曲。
真正的戰鬥，是在萬年之後。
“小子，快回來！”
星空中，有人大吼。
秦羅如今處在帝皇五重天，撼神術祭出，橫殺十方。
無盡的戰鬥中，但凡有閒暇，天庭的強者們都會想到一個人，想到遠在人族祖星的男子。八千多年過去，沒有這樣一個人在身旁，總是覺得少了點什麼。
……
人族祖星，姜小凡跨步在荒山老林間，突然止住了腳步，擡頭望向茫茫蒼穹。他的眸子深邃無匹，仿若有兩片宇宙孕育在雙眼之中，讓人不由自主的沉陷。
“我也想你們。”
他輕聲道。
這一世，很短暫，但是這一世，有他最多的牽掛。
“哧！”
他撕開虛空，跨入自己的宇宙大天地中。
八千多年過去，他已經無限接近天之境界，卻又無數次突破失敗，到了如今，已經足足過去了八千五百年，留給他的時間只有最後一千五百年了。此刻，他來到了這方宇宙間，望着最中央的六顆星辰，眸中星芒閃爍。
“最後一次。”
他低語道。
他走過無盡山水，過着普通人的生活，早起，早睡，耕種，做飯，心之一道已然超越了他爲天的時候。他修己身，走到修道路盡頭，他感悟大道，也走到了修道路盡頭，兩種不同的修行方式，他完全熔鍊爲了一體。
如今，他要放手一搏。
最後一次衝鋒！
“來吧！”
他的眸子中突然射出無盡神光。
他伸展開雙臂，這片宇宙頓時亮了起來，無盡純淨神芒一縷縷的衝來，如同瀚海一般將他淹沒，將他覆蓋，將他包裹。身處在其中，他感覺渾身說不出的舒坦，強大如他的天軀都彷彿開始了一次淬鍊改造。
“嗡！”
神芒純淨的驚人，不含絲毫雜質，甚至比祖脈之力更精純。
這是信仰！
昔年創建出這片宇宙大天地時，他行走無盡世界，傳道解惑，被這片宇宙的生靈尊爲創世道神，爲他修建聖像，一代一代的傳承，一代一代的膜拜，這等至誠的心意凝聚出無堅不摧的信仰，成爲了他最強大的後助力。
“每個人都是一片宇宙，都是一方天地，有朝一日，當人類真正走到己身盡頭，那時，萬道共尊，己身爲天。前一世，我爲天，這一世，我要將天踩在腳底!”
他眸子中冷芒綻放，黑髮亂舞，睥睨天下。
似乎感應到了他的心意，這一刻，這片宇宙間，無盡生靈齊齊震動，更多的信仰之光衝上這片星空，化作一方浩瀚的天地，快速融入其神魂和血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