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逼上絕路

月如銀盤,漫天繁星,淡淡銀輝籠罩在葉家一座偏僻小院上,枯藤老樹,映月古井,空氣中都瀰漫着一絲哀傷的氣息。

咳咳!

突兀的咳嗽聲從屋內傳來,攪亂了波瀾無驚的映月井水,也打破了僻靜小院的寧靜。

葉凡艱難地撐起厚重的眼皮,映入視線的,是一個燭光昏黃的熟悉小屋。

揉了揉有些痠疼的腦袋,他就像是一個剛剛清醒的酒鬼,迷茫的望着四周,而那隱隱作痛的胸口,卻在刺激着葉凡回憶起之前的點點滴滴……痛苦的神色,在他臉上逐漸蔓延開來。

“凡哥,你醒了!”

旁邊突然響起的欣喜聲,打斷了葉凡的痛苦回憶,腦袋向着一側稍稍轉動,頓時他視線內就出現了一張還泛着淤青的肉球圓臉。

望着行動沒有大礙的小胖,葉凡不由詫異問道:“小胖?你的傷……?”

記憶中小胖剛被打傷,現在怎麼好的這麼快。

“凡哥,你都昏迷七天了,我的傷早好了。”

昏黃小屋內,葉小胖從木椅上站起身來,胖臉上疊堆着欣喜的笑容,趕忙跑向了牀邊,解釋道。

“七天?”聽到這個數字,葉凡眉頭微微皺起,黑眸中神色有些閃爍不定。

“凡哥,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太沖動,你也不會被傷成這個樣子。”愧疚的望着葉凡,葉小胖的眼睛中溼潤一點點蔓延,經歷了之後才知道誰是真的在意自己。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小胖轉而憤怒的說,“真恨葉凌那個傢伙,下手竟然那麼狠,也不知道凌雪爲什麼會……”

本想一吐心中不快,但察覺到葉凡臉色一點點轉陰,葉小胖就立即止住了話語。

牀榻上,坐起身來的葉凡,眉頭緊皺,眸中神色不住的變幻,他擺擺手,略微有些疲倦的道:“小胖,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葉小胖知道葉凡心情不好,很識趣的點點腦袋,關懷幾句便推門離開。

……

寂靜的房間內,葉凡如同一具冰冷的屍體,靜靜的躺在牀上,那恍如昨日才發生的一幕幕,伴隨着蠟炬跳動的燭光,如潮水般涌上了他的心頭。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她佔據了他所有的童年記憶,可那些原本的美好,如今回憶起來,竟然那麼的譏諷。

他恨凌雪,他恨葉凌,可他更恨自己,恨自己沒能早些看清那女人光鮮外表下,趨炎附勢的面目!恨自己沒有足夠的實力,保護好自己患難與共的兄弟!

……

在衆人異樣目光下成長起來的葉凡,本以爲自己足夠成熟,可當情傷第一次來臨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堅強。

十六歲的成年禮,竟然來的如此刻骨銘心,痛徹心扉。

而這所有的一切,說到底無非就是兩個字,實力!

若是足夠強大,誰會動你兄弟!誰敢搶你女人!誰又能居高臨下踐踏你的尊嚴!

牀榻上的葉凡,雙手緊緊攥起,發出一陣咯咯響聲,那虛弱的臉龐上不斷變幻着猙獰的神色。

“沒有實力,人生還不如一坨狗屎,最起碼狗屎沒人去踩!”

良久,葉凡口中發出一聲無奈自嘲,猙獰的神色也是逐漸褪去,迴歸平靜的臉龐間,除了自嘲便是苦澀!

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葉凡緩緩的闔上眼眸,任由那苦澀在心中蔓延。等到再次睜開,其中少了絲暴戾,卻多了份執着與堅定!

他目光盯着牀頂,雙手緊緊攥着,在心中吼道:“我要變強!!我要讓那些瞧不起我的人,在我面前露出最謙卑的笑容!”

拋除掉所有的負面情緒,平息好心境,葉凡方纔從牀上起身,走出了屋子。

咯吱!

推開木門,一縷淡淡的銀輝從院內投射進來,如銀河之水傾灑在他的身上,帶來絲絲的清涼。

古井旁邊,一道氣質淡然的中年男子,站在鋪陳着淺色紙張的石桌旁,一手負在背上,另一隻手提筆揮動,那纖細的筆尖在男子的手裡,竟像是歡快的精靈一樣,跳躍在紙上,行雲流水間很有玄妙的感覺。

似乎是被葉凡的腳步聲打斷,中年男子身形停滯,收起筆緩緩轉身,淡笑的問道:“醒了。”

“嗯,老爹你又在作畫啊。”

望着中年男子柔和臉龐上那抹隨和的笑容,葉凡覺得心中戾氣又少了幾分。

葉落天,葉凡的父親,葉家老家主葉戰的二子,名副其實的老爺輩分,有這樣的身份,按理說應該風光無限,可實際上,葉落天與葉戰關係並不好,而且自身從來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成天蝸居在小院內,鼓搗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在葉凡的認知裡,他這個老爹並不是修武者,本身也沒有什麼修爲實力,除了相貌還算英俊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普通人,可不知爲何葉凡總覺的自己的這個老爹,有些神秘。

望着一臉好奇的葉凡,葉落天笑眸中多了一份親和,笑道:“怎麼,想學?”

“算了吧。”葉凡無奈的聳聳肩,笑道:“我現在連武者修爲都寸步難進,又哪來的功夫去學這玩意兒,爹您還是留着自己倒騰吧。”

而就在他話語剛剛落下的時候,小院的院門卻被人推了開來,一道身影自黑暗之中走了出來。

“爺倆又在瞎嘀咕什麼呢。”

淺白色衣衫包裹下,一道身段高挑的中年女子緩緩出現在葉凡父子兩人的視線中,淡淡銀輝傾灑下,衣衫普通的女子竟然有着難以掩飾的嬌美,即便是歲月老去,那份美麗也沒有減少太多。

望着女子臉上那含着一絲嚴肅意味的笑容,葉凡父子嘴角都悄然間勾勒起一絲欣喜的弧度。

見母親詢問,葉凡拿起石桌上的奇特畫紙,舉手揚了揚,回道:“娘,爹要教我學畫畫呢。”

“學什麼畫畫,先把武者實力提升上去再說,實力不濟還硬要與人拼鬥,這次算你幸運撿回一條命,下次看誰還管你。”葉母狠狠的瞪了葉凡一眼,口中毫不留情的訓斥道,但是容顏間卻流露着濃濃的疼愛。

聞言,石桌旁的葉落天只能無奈的搖頭,但臉上還是笑容不減。

被這麼一頓呵斥,葉凡忌憚的縮縮腦袋,委屈道:“娘,我也想提升啊,可我這先天凡體的體質,實在是……”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喏,這是給你的。”

葉母再次白了他一眼,緊接着從懷中取出一枚朱果,隨手就拋給了葉凡,那姿態倒有幾分颯爽味道。

葉凡接過母親拋來之物,定睛一看,隨即雙眸中猛的升騰起一抹火熱。失聲喊道:“烈陽果!”

朱果流轉着濃郁的紅芒,隱約間還散發着熾烈氣息,令掌心都有些溫熱,晃動間,那朱果的靈氣波動,更加的強烈。

一品靈藥,烈陽果,具有濃烈的火性靈氣,對於淬鍊皮膚血肉有着事半功倍的效果,恰好適合處在淬體二重境的他。

“嘿嘿,還是孃親最疼我。”觀摩了好一陣子,葉凡咧嘴衝母親笑了笑。

感受着掌心的溫暖,葉凡心中有道暖流流過,捧着烈陽果就跑向了自己的小屋。

此刻,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投入到修煉中去。

……

圓月高掛,葉凡盤膝在牀榻間,雙眸緊盯着掌心的烈陽果,目色頗爲火熱。

修武一途,是個不斷改造自身的過程,按能力的不同分爲淬體境、靈輪境、化靈境等境界,而其中的淬體境,就是最爲基礎的一個境界。

二重淬皮,四重淬骨,六重淬髓,六重以後要滋生靈力種子,七重種子入骨,八重入髓,九重則需要紮根丹田,汲取天地靈養,破殼而出晉級靈輪之境。

淬體之境,說來容易但真正突破的時候,卻是無比的艱難,如果想要提升,資質勤奮都不能缺少!

“烈陽果,這次可就靠你了。”火熱眸子盯着手中的靈果,葉凡興奮的自語一句。

做好準備的他,隨後就不再猶豫,嘴巴一張,將那巴掌大小的烈陽果直接吞入口中。

唔!

烈陽果入口,頓時就融爲溫熱的紅色靈液奔涌向體內,紅色靈氣滲入到皮膚之下,就瘋狂的沖刷起來。

嗡!嗡!……嗡!

一波波的火性靈氣,在葉凡體內不斷的滌盪着,在那劇烈沖刷下,潛藏在皮膚下的黑色雜質,被源源不斷不斷的排出體外。

……

許久,等到最後一波沖刷完成後,原本充盈的紅色靈氣全部消失乾淨,而這個時候葉凡也睜開了眼眸,只不過眼眸中神色很是失望。

猛力在自己胸頭來了一拳,葉凡神色恨恨的自怨道:“媽的,還是不行,什麼先天凡體,完全就是先天廢體嘛!”

最初的雄心壯志,在殘酷的現實下,被消磨的一乾二淨,他的心中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有些人生來就有着特殊的體質,比如說先天雷體、先天聖體、混沌仙體,擁有這樣體質的人,往往都是上天眷顧的對象,他們總是有着不同於常人的修煉能力,也有着註定不平凡的人生,可是在這些體質中,有一種是非常特殊的,那就是先天凡體。

相比於其他體質者的成功,先天凡體無疑就是其中的落寞者,平凡就是他們最真實的代名詞。

如果換做其他人,恐怕一枚烈陽果就足以支撐他們提升,可對於葉凡來說,一枚烈陽果是遠遠不夠的!

“勤能補拙,只要努力,我一定會成功的。”

……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葉凡並沒有去修煉場,而是待在家裡潛心修煉,中途葉小胖與葉清來過好幾次,在看到葉凡無恙後,他們也徹底的放下心來,畢竟那種情感上的打擊,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承受的。

潛心修煉數日,葉凡雖然始終沒能突破到淬體三重境,但是心情卻慢慢的平靜下來,說是修煉倒不如說修心來的更真實一點,經歷了那些,總得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

只不過葉凡這種平靜的日子並未持續太久,五日後的一個清晨,葉凡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明日清晨,血靈池邊,與君相約,思君念君……凌雪”

凝視着書信最後的署名,葉凡手掌逐漸握緊起來,平靜了好幾日的臉龐,在這個時刻再次涌現出猙獰神色。

如果是這世上誰最熟悉凌雪,那肯定會是他葉凡,對方字跡什麼樣,他再清楚不過,只看了一眼他就知道信件是僞造的,而僞造之人他也已經猜到。

“葉凌,你這是將我往絕路上逼啊!!”

緊攥着手中的書信,葉凡勢要刺破天穹的劍眉下,黑色雙眸漸漸眯起,如劍芒般凌厲的目光,從中透射而出懾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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