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陸潔有些沉默。
橙橙一直安慰媽媽：“媽媽，那個醫生叔叔是不是和你說橙橙的壞話了，你別擔心了好不好？”
“醫生叔叔是騙人的，他和我拉勾不許告訴媽媽的……”
陸潔看着孩子，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髮，八歲的橙橙已經開始二年級了。
別人家這個歲數的孩子還是懵懵懂懂整天想着玩鬧，可是橙橙卻已經懂事兒，小大人的似的開始幫她分憂解難。
都說人是跟着奈何走。
有時候，陸潔更願意橙橙調皮搗蛋點，不要這麼懂事兒。
懂事兒的讓人覺得害怕。
楊開化看着兩人，忽然覺得有些幸福，如果自己老婆孩子活着，或許……也和橙橙差不多大小了吧？
想到這裡，楊開化不免嘆了口氣。
一個車廂內，三人都在想着事情。
橙橙的小腦袋裡，也在思考……是不是今天的叔叔告訴媽媽自己得了什麼病？
想到這裡，橙橙也不免擔心起來……
自己要是生病了，要是跟着爸爸走了……
誰來照顧媽媽……
媽媽哭的時候誰來管？
橙橙看着媽媽，安慰道：“媽媽，等橙橙長大了，也給你買跟叔叔這樣漂亮的車子。”
陸潔心裡一軟，連忙轉開腦袋，長大了……
什麼時候，長大了對於她來說是一件可怕的事兒。
一直以爲橙橙長大了就好了，現在……陸潔聽了陳滄的話以後，忽然覺得，橙橙現在挺好，最好……一直不要長大。
“如果不出意外，估計不能超過三十歲……”
這句話如同夢魘一樣，縈繞在陸潔腦海裡。
陸潔下定決心！
一定要治療！
傾家蕩產也也治療！
……
……
第二天，陳滄直接找到了陶宓，把事情說了一遍。
陶宓聽見“先天性矯正大動脈轉位合併心內畸形”這個詞語之後，斟酌了三遍，一次比一次皺眉。
“這可是一個大手術啊，一個人根本完成不了，需要一個專業的心外科團隊來做，起碼咱們醫院做不了！”
“我覺得要是考慮靠譜的話，肯定還是去阜外吧，要不齊魯醫院也行。”
陸潔聽見之後，頓時傻眼！
“陶主任，如果去首都的話，得多少錢？”
陸潔也是擔心！
當初丈夫因公殉職以後，的確是給了大幾十萬的撫卹金，可是……撫卹金不僅僅給自己啊？
丈夫的父母沒有工作，婆婆在兒子死了以後，直接一病不起，花了不少錢。
兩年下來，只有二十萬不到，孩子上學，家裡日常開銷，爲了工作還買了一輛車子。
現在手裡的錢都是輸的清楚的，陸潔一分錢捨不得亂花。
陶宓知道對方的情況之後，說道：“我有個朋友在阜外醫院，我打個電話問問那邊吧。”
電話沒多久就接通了，在問清楚情況之後，對方也說了很多。
掛了電話，陶宓看着陸潔，說道：“這一臺手術如果去首都的話，手術加住院費可能得十幾萬，包括後期的預後，可能還需要安裝一個起搏器……所以總共下來可能得二十多萬。”
聽見這個龐大的數字，陸潔頓時嚇得臉色一變。
陳滄聽見之後，皺了皺眉頭：“咱們省內做不了嗎？”
陶宓皺眉：“我上次聽熊院長和秦嶽明院長說起來過，要不問問他們？”
當天上午，陳滄直接聯繫了熊康裕、秦嶽明、楊建樹以及夏高峰四個省內的心外科大佬。
而陸潔給孩子請了假，帶到了醫院，被再次做了相關詳細的檢查。
橙橙坐在那裡，看着一羣叔叔、伯伯、爺爺對着自己描述。
幼小的心靈裡忽然意識到，自己應該是得了大病！
電視裡都是這麼講的。
很可能還要手術。
想到這裡，她一下子擔憂起來，可是轉頭看了一眼媽媽，咧嘴一笑，掉了的門牙有些漏風，笑起來讓人心疼。
……
……
一番緊張和激烈討論在不斷進行！
能否手術？
怎麼手術？
誰來手術？
都是問題！
秦嶽明看着影像結果：“患者先天性矯正大動脈轉位合併有室間隔缺損，手術的話，需要考慮到很多問題。”
“現在手術耐受應該不是問題，可是需要考慮到預後，孩子才8歲，必須要減少後遺症，這是手術的難點。”
熊康裕點頭說道：“先天性矯正大動脈轉位合併心內畸形矯治手術的話，按照患者現在的情況來看，應該使用Senning手術和大動脈調轉術，這樣的話，手術難度雖然大一點，但是，後遺症小，對於兒童患者來說，可能更好一點。”
“秦主任，Senning手術和大動脈調轉術我能做，是能做，但是……我覺得我不能勝任主刀這個職位！你可以嗎？”
秦嶽明愣住了，沉思片刻，認真考慮一番之後。
“大動脈調轉術我倒是經常做！但是……Senning手術我做過幾次，但是……這種手術太少了，我不能保證自己的成功率，而且，就跟熊主任說的那樣，孩子的危險性更大一些，我也不能確定啊！”
幾個主任討論一番之後，大家對於這種手術，心裡都沒底！
陳滄嘆了口氣，他昨晚也查了很多資料，補了補功課。
這其實不能怪各位主任。
因爲這種病首先就很罕見！
因爲先心病的概率本身就很低，只有百分之一不到，而先天性矯正大動脈轉位更是一種少見的先天性心臟病，只佔先心病中0.43%～0.60%。
瀋陽軍區總醫院在12044例先天性心臟病手術中，只有幾十個患者，而我們國內首例手術也就九十年末期纔可以做。
這是一種高難度的，複雜性的，大型疑難手術！
所以，要不然放射科的趙興和石濤主任都有些茫然呢？
一番討論之後，秦嶽明忽然說道：“我認識一個專家，瀋陽軍區總院的，他做過十幾臺這樣的手術，應該經驗還算豐富，我要不問問？請來做主刀？”
衆人面面相覷，把陸潔叫了進來，諮詢一下陸潔的意見。
畢竟請專家這種事兒，還需要家屬自己做決定的。
陸潔早就對各位專家感激不盡，一口一個謝謝說個不停。
秦嶽明擺了擺手，說了句：“放心吧，橙橙的事兒，我們一定全力以赴，他父親是英雄，他的兒女，國家和人民不會辜負。”
周圍的幾個主任也是紛紛點頭！
“沒錯，姑娘你放心好了，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幫助完成手術！”
一句話，陸潔淚流滿面。
而跟進來的橙橙也一下子哭了。
她不是委屈，因爲她聽見爸爸是英雄的時候，總是哭的不行。
電話接通之後，對方瞭解了橙橙情況之後，猶豫一番，拒絕了。
“老秦，不是我不幫你，也不是我不給孩子做手術，我……我現在帕金森有點嚴重，我怕手術的時候，出意外啊，要不這樣，我晚上連夜過去，我可以給你們提供一些經驗。”
掛了電話，衆人沉默了。
熊康裕嘆了口氣：“我聯繫一下阜外的！”
夏高峰：“我認識齊魯醫院的心外科大主任，我也給問一下。”
看見一個個熱心的主任，陸潔內心滿是激動和顫抖，第一次，他感覺到了一種溫暖。
就在這個時候，陳滄說道：“我來主刀吧！”
衆人尋聲看來，看着陳滄，瞪大眼，驚訝的問道：“你會做這臺手術？”
陳滄堅定的點了點頭：“我可以的！”
一時間，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橙橙，一臉好奇的看着這個年輕的叔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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