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捅破天,那就抱着皇帝一起死!皇帝

第318章 捅破天,那就抱着皇帝一起死!皇帝,只能是制度的維護者?

胡長恭臉上都是陳舞陽的唾沫星子。

“陳指揮使,你非往我胡家頭上扣屎盆子,在下也得找個地方說道說道了。”

胡長恭被扇了一個耳光,這茬他忍了。

“找地方說道?”

“好啊,那你告訴本官,這家青樓和你什麼關係!”

陳舞陽就喜歡這種嘴硬的。

“沒有關係。”

陳舞陽則看向常恩:“伱說!什麼關係?”

常恩看熱鬧不嫌事大:“胡先生,這家店你胡家佔了六成股,由你家管事的胡三貴打理的。”

胡長恭臉色微變,卻還是道:“此事在下並不知道!”

“那胡三貴,姓不姓胡?是誰的狗?”陳舞陽問他。

“你!”

胡長恭覺得理虧,語氣一弱:“陳大人,雖說經營青樓被士林不齒。”

“但我家只是佔了乾股,並不參與實際運營。”

“而且,只佔六成股。”

“另外還有受益人,您爲何不詢問他們呢?”

陳舞陽把刀掛在腰間:“常恩佔了兩成,這家青樓自己佔了兩成,你還想讓本官去找誰呀?”

胡長恭見勢不妙,立刻改變口風:“在下畢竟是當朝舉人。”

“都知監查案,自當配合。”

“不管這家店出了什麼問題,我胡家一力承擔。”

“必給大人一個滿意的交代。”

胡長恭態度很好。

“你可算說了句人話。”

陳舞陽冷笑:“但你承擔得起嗎?”

“養濟院瘦馬案,買家是誰,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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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她!”

陳舞陽指着盧氏:“你問問她,她打着誰的名號去收購孩子的?”

猛地,胡長恭臉色慘白。

他是政治家族,自然時時刻刻關注朝廷情況,而養濟院瘦馬案,讓陛下一口氣下了十道聖旨,亙古罕見,內閣未攔一道,佈告天下,務必嚴查,查清每一個人!

他胡家收到消息後,就召開族議,讓族人切割這些生意,切莫引火燒身。

結果,竟壞自己家中。

“你告訴本官,該不該查你?”

陳舞陽退後兩步,手掌按在刀柄之上:“解釋!”

“此事非我負責,而是家中長隨……”

胡長恭話沒說完。

陳舞陽抽出刀,架在他脖子上:“剛纔不是很強硬嗎?不是要找個地方說理嗎?”

“本官還想爲那些無辜的孩子,找你胡長恭說說理兒呢!”

“來!”

“說理,說理!”

胡長恭第一次感到死神距離他這麼近。

陳舞陽極爲激動,激動之餘,刀刃隨着他手勁兒划動,在他脖子上留下幾道血線。

“陳大人先別激動……”胡長恭疼啊。

“現在回到管本官叫大人了?”

“你胡長恭不是很厲害嗎?”

“整個江蘇,天下百姓只知你胡氏,不知萬歲!”

陳舞陽獰笑:“這江蘇,到底是萬歲的,還是你胡家的?”

噗通!

胡長恭嚇得跪在地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天下皆是陛下之土,何況江蘇一地?”

“我胡家區區清貴家族,若無陛下之盛恩,哪來的什麼權勢啊?”

“陳大人,我陳家確實經營了不該做的生意。”

“但對陛下的忠心,如大人一般,日月可鑑啊。”

胡長恭想磕頭,但刀架脖子上呢。

心裡暗罵,陳舞陽是真狠啊,因爲瘦馬案,他家未必會死,一旦什麼江蘇是胡家的話,傳到皇帝耳朵裡,胡家都得死!

他所謂的胡家,根本就不是胡濙的嫡脈!

甚至,胡濙有二十餘年不回家了,武進胡家,不過是打着人家旗號罷了,真出事,胡濙絕不會保全家族的。

“把胡三貴叫來。”

陳舞陽也不敢逼迫太甚,皇帝和太傅若即若離,他摸不透皇帝的心思,不敢造次。

胡長恭拼命點頭:“謝大人恩典!”

常恩看在眼裡,頓覺陳舞陽得皇爺青睞,絕非偶然,此人做事非常有分寸,鬆弛有度。

胡家是巍峨山巒,陳舞陽不是推倒山巒,而是因勢利導,利用山巒之力查案,這份火候把握不容易。

“這個鄺公祠,你可否知道?”陳舞陽問了也白問,胡長恭不知道。

胡三貴也是隨着胡長恭來江都遊學,其實就是享樂來了。

他聞聽主人呼喚,就知道出事了,但他家祖上就是胡家佃戶,是家生子,根本不敢違抗主人的命令。

硬着頭皮進來,胡長恭對他一頓狠踹,讓他把知道的都說了。

“都怪小人貪財……”

陳舞陽打斷他:“別說這些沒用的,鄺公祠,是怎麼回事?”

“這養濟院建在鄺公祠的遺址上,本地人就這麼叫……”

嘭!

陳舞陽一腳踹他個四仰八叉:“本官問這事了嗎?怎麼買賣?都有誰經手過?官府之中,誰在幫你們做事!”

胡三貴小心地瞟了眼胡長恭。

“都說!都說!”

胡長恭快氣死了。

他家最大的靠山是胡濙啊,而胡濙是新政的先鋒官,自己家卻給胡濙拖後腿,這不找死呢嗎?

“江都不得志的吏員,都在養濟院等清閒衙門裡。”

“他們都是使銀子上去的,如今被撥拉下來了,肯定想撈一筆。”

“這邊的物價,是兩塊錢一個孩子,品相好的三塊、五塊都有。”

“像五塊的,都是美人胚子。”

“就不放在青樓裡了,而是送去培養成瘦馬……”

胡三貴對這行知之甚祥。

陳舞陽知道自己找對人了:“繼續說,記下來!”

“這些孩子來源也有問題,多是父母不想要,把孩子丟出來的,想送去京師讓皇上養着,其實就當是溺死了的。”

“而恩養這些孩子,朝堂是會批一筆銀錢的,這筆銀子由地方墊付,按月中樞結算。”

“但是,這筆錢並不好批。”

“據我所知,江都知縣熊瓚上書省南直隸,但南直隸並不願意批覆這筆錢糧。”

“恩養天下幼童,雖是陛下之意,但中樞、地方都不太積極。”

“中樞不給錢糧,地方自然也不敢深要,畢竟此事不涉及政績,得過且過。”

“這就給了青樓行業的可乘之機。”

“地方知府睜一眼閉一眼,布政司、巡按使也不會派人來查,御史也不會盯着這點小事,這販人之事就逐漸蔚然大觀,形成大規模了。”

陳舞陽盯着這胡三貴,這胡三貴談吐不凡,卻只是胡家一個長隨,足見這等大族的底蘊。

說白了,就是官府睜一眼閉一眼,下面的人上下其手,就使得養濟院的幼童,被肆意採買。

歸根結底,是地方政府不作爲。

或者,他們都得到應得的一份了,得好好查查。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呢?”

陳舞陽蹲下來,看着胡三貴:“你別告訴本官,你是聽人說的,本官看你,是從業者吧?”

“不不不,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胡三貴欲言又止:“各家大族,都會採買一些的!”

又爆雷了!

這販人,是士紳家族開始的,就是說,士紳和地方官員勾結,讓養濟院本是善舉,卻成爲犯罪窩點。

“各家大族?都有誰?寫下名字出來,本官一個一個的拜訪!”陳舞陽面露兇光。

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

就是因爲這些人買,所以纔會有人鋌而走險的去犯罪。

胡長恭意識到捅婁子了。

胡三貴吐出來的,肯定都是他家的勢力範圍,一旦被陳舞陽一網打盡,他胡家豈不直接倒臺了?

咳咳!

他輕輕咳嗽一聲。

陳舞陽仰起頭,看向胡長恭:“你什麼意思?”

“學生嗓子不太舒服!”

啪!

陳舞陽忽然暴起,一個耳光扇在他的臉上:“這回舒服了嗎?”

胡長恭剛要說話。

陳舞陽卻抓着他的腦袋,走到門板前,使勁往門板上撞,幾下就鮮血淋漓。

“這回舒服了嗎?”

陳舞陽兇厲地看着他:“要是不舒服,老子把你送閻王爺那,再讓你舒服舒服!”

“你!說!”

他兇厲地指着胡三貴:“你要是有東西不說出來,老子就把你的肚子剖開,看看裡面還有什麼!”

“他孃的!”

“在老子面前打信號,當老子白吃這碗飯的?”

胡長恭滿臉是血。

被陳舞陽丟開。

而胡家家丁要來扶着他,陳舞陽卻突然抽刀,劈了那家丁一刀:“你要幹什麼?造反啊!”

“本官在審案子,你出來幹什麼?”

“來人!”

“拖出去,劈死!”

“腦袋呈上來!”

然後,陳舞陽用刀指着所有胡家家丁:“老子看看,誰還敢動?”

“胡長恭,滾過來!”

胡長恭收到呼喚,強忍着劇痛站起來,慢慢走過來。

“說!”陳舞陽衝着胡三貴怒吼。

這麼一瞬間,胡三貴想咬舌自盡,但沒有勇氣啊,能咬舌自盡的人,都是超級勇士,他不是啊。

他胡三貴也有三妻四妾,住的宅子不比胡長恭家裡小,也是家貲萬貫。

他捨不得啊。

哆哆嗦嗦的吐出幾個人名來。

“來人,把他肚子剖了,本官看看還有沒有存貨!”陳舞陽目光兇厲。

“不要啊,不要啊!”

胡三貴嚇慘了:“家主救我,家主救我啊!”

可是,胡長恭不敢說話。

陳舞陽兇厲的眼睛就盯着他呢,他敢說話,陳舞陽就敢剮了他,讓他連申辯的機會都沒有。

而刀子已經落下,胡三貴慘叫個沒完:“我都說了,都說了啊!”

“本官看你還有貨,沒告訴本官啊。”

陳舞陽獰笑:“你現在瞞着也行,本官派人去武進,把你妻妾兒女都抓來,一個一個挖!肯定能挖出秘密的!”

這個挖,好像是真挖。

胡三貴驚恐至極:“還有王法嗎?”

“對待你們這等敗類,王法太輕了,所以本官就用都知監的法度。”

陳舞陽壞笑:“當然了,你要是肯將你知道的都吐出來,就不用受這皮肉之苦了,讓他看看自己的腸子!”

“啊啊啊!”

胡三貴死死閉着眼睛,不敢看啊。

但番子把他眼睛撐開,頓時嚇暈過去了。

可隨便一扯,他就痛醒了。

胡長恭心中驚懼,陳舞陽這是讓胡三貴撕咬他胡家啊。

“家主都知道!”

胡三貴一句話,胡長恭噗通一聲坐在地上:“攀咬,這是攀咬!”

啪!

陳舞陽用刀鞘抽他的臉:“老子讓你說話了嗎?閉嘴,讓他說!”

胡長恭臉部火辣辣劇痛,卻知道完了。

“胡家有幾艘船,專門做販人的生意,天南海北的買,尤其是五塊錢的女童,家裡設有安養堂,其實就是馴養這些女童成爲瘦馬,以後送給達官顯貴當妾室……”

完了!

胡家的秘密,被扒光了!

胡長恭腦子炸開。

陳舞陽早就知道,這瘦馬案沒這麼簡單,不然聖旨從南京到北京,再頒佈天下,這麼短的時間,就讓所有關於此案的線索消失。

當然了,養濟院瘦馬案,其實是鹽商頂不住宋偉的壓力,利用悟明教收買桂怡,讓桂怡舉報中樞,才爆發的。

背後都是鹽商的實力,可在江南,能爲鹽商擋刀的勢力可不多。

江南僅存的士紳,並未被吏部整治的官場,都是頂雷的好人選。

說白了,能在政治暴雨中還能保全的,多是朝中有人之輩,這些人執掌朝政,自然會護住下面的人。

同樣,他們也是最需要這些幼童的,用心培養,編織關係網。

就說胡家,等胡濙沒了,胡家憑藉這些關係網,照樣巋然不動。

聯姻,是表面的關係網。

妾室、丫鬟,乃至漂亮的男童、伶人、僧侶,就是暗層關係網。

天下士族,靠這一明一暗的關係網,才形成樹大根深的士紳階級,形成能左右皇權的恐怖階層。

所以,大理寺寺卿周瑄,都知監指揮使陳舞陽聯袂而查,卻一無所獲。

“都記下來了嗎?”

胡三貴足足說了十五分鐘,記錄了十幾張紙。

陳舞陽看向胡長恭:“你有什麼可說的呢?”

“你、你不是查瘦馬案的,你要查什麼?”胡長恭感到恐懼了。

“查你們這些禍國殃民的混蛋!”

胡長恭目光閃爍,既然你敢玩這麼大,那就乾脆捅破天吧。

“不止我家,天下哪個家族,哪個不培養些娛人的婦人?整個江南,你陳舞陽去查,家家都有!”

“你陳舞陽既然想捅破天,那就捅破吧!”

“看看這江南,還有多少魑魅魍魎!”

“看你陳舞陽能不能兜得住!”

皇帝強制移民,雖有叛亂,但沒有形成規模,主要因爲皇帝抽調天下各地的軍隊,屯守整個江南。

但是,誰能保證,這些客軍,沒有被美瑟誘惑?成爲傀儡?

皇帝來南京已經一年了,他的這些軍隊,還聽他的話嗎?

皇帝的王牌是軍隊,他敢隨便折騰江南士紳,靠的就是軍隊,可被江南滲透一年的軍隊,還能用嗎?

“有你胡家陪葬,我陳舞陽死也值了。”

陳舞陽怪笑:“押下去!”

其實,心裡也打鼓,他有點查大發了。

皇帝是移民了,但移民有一個先決條件,就是有一技之長的留在本地,其實移走的都是旁支別脈,酒囊飯袋。

江南士紳雖傷筋動骨,但根系還在。

正如葉盛所說,二十年後,就會再長成參天大樹,因爲皇帝剷除得並不徹底。

移走了別脈,反而剩下的人更加團結,更能一致對外。

一旦皇帝觸到士族的根子,看看皇帝能不能坐穩皇位!

這就是胡長恭的底氣。

陳舞陽按照胡三貴招供的人,一家一家拜訪。

深查哪個當官的,牽連此案。

查第一個官員,就是江都知縣熊瓚。

消息傳到周瑄耳朵裡:“壞了,陳舞陽太急了!”

“老師,可有不對?”荀碩問。

“陛下人在南京,萬一以揚州爲中心,烽煙四起,陛下安危如何保證?”

周瑄還在調查悟明教,並已經理出脈絡。

悟明教確實很詭異,明明是本地小地主建立的教派,卻被外地大鹽商控制,他們暗戳戳借桂怡的手,轉移中樞視線。

偏偏揚州本地的小鹽商還不知道,被人利用了。

而陳舞陽把胡長恭牽連進來,讓周瑄意識到不妙,他再查這些細枝末節,變得十分無用。

此案涉及政治太深,其實是中樞黨爭引起,而無意間擴大的政治打擊案件,歸根結底是朝堂之爭。

周瑄深覺無力,他本打算再次審訊周氏的。

如今被迫放下手中事,寫奏疏送去南京,請陛下調北方軍南下。

晚間。

朱祁鈺就收到了陳舞陽的奏報,還有胡長恭。

陳舞陽派了十個人護送胡長恭回南京,死了六個,遭到十二次暗殺,江都離南京多近啊,胡長恭又是胡濙的親侄子,賊人都幹殺,這是觸動根本利益了。

朱祁鈺剛要入睡,登時睡意全無。

“宣重臣入宮,去文華殿。”

朱祁鈺陰沉着臉,他剛好整飭宮中宦官,就碰上了此事。

可以說,此刻是他最危險的時刻。

來南京一年,並未遇到什麼危險,這一刻卻遇到了生命危機時刻。

“叫舒良來。”

舒良住在宮裡,他是最早來的。

朱祁鈺擺手,讓人都退出去,包括馮孝。

“舒良,你從山西帶來的選鋒營,現在還可靠嗎?”朱祁鈺問。

“皇爺,一定可靠。”舒良因王誠案牽連,也被彈劾解職,如今正在操練選鋒營。

朱祁鈺把陳舞陽的密奏給他看。

“來南京一年了,這些人可曾在南京納妾?可曾收了誰的賄賂?你都知道嗎?”

“朕的底牌揭開太早了。”

“就不該匆匆調你回京,應該遇到困難時,比如現在再調你南下的,再翻開朕這張底牌。”

“悔之晚矣啊。”

選鋒營暴露的太早了。

江南士紳的滲透力太強,誰也不敢保證,這些人有沒有被滲透。“皇爺,無論如何,奴婢一定擋在您的面前!”舒良表忠心。

朱祁鈺擺擺手:“如今情況不妙,你要儘快發動下一案,要快。”

恐怕連馮孝想不到。

漢宗案、妖書案,是皇帝一手策劃的,而執行者,就是舒良。

都以爲皇帝最信任的人是王誠、金忠,卻忘記了在山西秘密爲皇帝訓練軍隊的舒良。

他纔是皇帝最信任的人啊。

“奴婢這就回京!”舒良磕頭。

“選鋒營不可靠了,你拿着朕的聖旨,去山東調朝鮮軍,朕巡幸山東時,叮囑過朱英,讓他操練一支從朝鮮來的軍隊,這支軍隊連漢話都不會說,應該可靠。”

“再調宋傑南下,柳溥北上,代爲執掌熱河軍。”

“朕的身邊不能沒有人,讓王來調一支吉林軍來護駕,那裡的生人生猛非常,又在朝中沒有臂助,只能依附於朕,所以可信。”

“回京路上,你秘會林聰,林聰會明白的。”

“再從湖北調來一支軍隊護駕,朕已經給年富下過密旨了,年富會配合的,你負責送信即可。”

“切忌,一定要派信任的人去送信,朕不傳密旨,這宮裡,朕懷疑也被滲透了。”

說到這裡,舒良猛地擡頭:“皇爺,用不用奴婢清理一番?”

“沒到時候,狐狸尾巴尚未露出來,再等等。”

“皇爺,您不能以身犯險啊……”舒良着急。

朱祁鈺擺擺手:“朕清楚,朕既然知道了有眼線,就會注意的。”

他並不慌亂。

因爲出京之時,于謙就分析過,三個月一輪值,讓江南士紳無法滲透。

但是,他剛巡幸南京時,天下就不安穩,不能頻頻調兵,尤其陳友案後,更不能調兵替換了。

于謙的策略,卻被他一手給毀了。

好在山東、河南、湖北皆有佈置,最快的三天就能抵達南京。

朱祁鈺並不擔心。

“皇爺,奴婢離開,您手中少個可用的人,您萬勿注意。”舒良叮囑。

“朕曉得,再調西廠來南京,金忠北歸。”

舒良卻道:“皇爺,不如啓用王誠,王誠對您忠心耿耿,而金忠留在南京,尚能護衛您,您說了宮中不密,就讓金忠代查,必能讓您滿意。”

“王誠傷勢未好啊,怎麼奔波?”

“舒良,你發現沒有,這是江南士紳給朕設的一個圈套,從一年前就開始佈局了。”

“所以時機恰恰好,好的讓人驚歎。”

“王誠之事,讓朕警醒,朕剛要整頓內宮,這胡長恭主僕就招供了,這是離間朕和老太傅的感情,君臣相疑。”

“同時,也讓朕猜忌手中之兵,讓各軍投鼠忌器。”

“內宮、軍中、朝堂,都讓朕開始不信任。”

“所以,江南士紳的反擊,太妙了。”

朱祁鈺目光閃爍,剛要繼續說,門外馮孝的聲音傳來:“皇爺,老太傅等人皆到文華殿了。”

“你速度要快,案子辦成,朕就安全了,你也切忌注意安全。”朱祁鈺拍拍他的肩膀。

“奴婢遵旨!”

舒良磕頭,星夜離開南京。

朱祁鈺抵達文華殿。

諸臣跪地行禮。

朱祁鈺坐上御座:“帶進來。”

沒讓朝臣平身,胡濙、葉盛心頭一跳,連夜詔見羣臣,肯定是發生大事了。

胡濙瞳孔一縮,這不是他的侄子胡長恭嗎?

胡長恭第一次見到皇帝,卻是這般情形。

看見自己的伯父跪在地上,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世人皆說,這江蘇姓胡,不姓朱。”

朱祁鈺幽幽道:“老太傅,您厲害啊,朕沒分封給你王爵吧?大明有裂土分封的規矩嗎?”

“這胡家的江蘇,是怎麼來的啊?”

轟!

胡濙腦子嗡的一聲炸開了。

看見胡長恭,他就知道是家族惹禍了。

一聽這句話,更是把他嚇慘了。

李賢入閣的聖旨已經送出南京了,他是李賢的舉主,執掌吏部,已經權勢滔天了。

卻鬧出這麼一出,就如當年楊士奇被迫離開內閣,一生清名,毀於一旦。

文臣權勢滔天,也不能造反,只會讓自己難堪的離開朝堂。

“老臣不知此言何意?”

“我胡濙侍奉五位君主,對大明忠心耿耿,而我胡家更是清貴人家,不事生意,耕讀傳家。”

“這胡長恭,確實是老臣侄兒。”

“但老臣已經二十四年,沒有回到武進老家了。”

“饒是祭祖大事,老臣也只是派長子回家,老臣不肯面見族親。”

“就是擔心族親不知法度,壞了我胡氏祖訓!”

“陛下可抄老臣的家,老臣家中若多一兩紋銀,多一文錢,請陛下斬我父子三人頭顱!”

胡濙擲地有聲。

“你說!”朱祁鈺指着胡長恭。

胡長恭都嚇慘了,他沒想到伯父第一句話就這般絕情。

“胡長恭,照實說!”胡濙沉聲冷喝。

葉盛低眉順首,不置一詞。

心中卻在思考,皇帝這是要罷免天官之位?還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李賢入閣,王復居次輔,姚夔三輔,他葉盛和嶽正,行列四、五,王竑、張鳳暫時不在京中。

他可不想爭首輔的位子,他很清楚皇帝是要地方督撫來入閣,擔任閣部重臣的。

所以他葉盛,早晚也要去當一任督撫的。

再回朝擔任重臣,順理成章。

“我家參與了買賣女童……”胡長恭哆哆嗦嗦,複述一遍,但遮遮掩掩。

“怎麼?見到伯父了,反而不敢說話了呢?”

朱祁鈺嗤笑:“你不好好在武進老家裡面讀書,去江都幹什麼?”

“說話遮遮掩掩,難道朕大半夜的不睡覺,跟你扯嘴皮子嗎?”

“來人!”

“打!”

胡濙心頭一跳,這是給他看呢。

兩個太監按着胡長恭,一個太監行刑,專往腰眼上打。

馮孝的腳,是合着的。

這是要打死胡長恭啊。

朱祁鈺把奏疏丟在地上:“老太傅,自己看吧。”

登時,胡濙臉色大變,打死他,快打死他!

“陛下,武進老家族人如何,老臣並不知道啊!”

胡濙叩首:“老臣有三個弟弟,胡長恭是我三弟之子。”

“您是知道老臣三弟的,他詩畫一絕,又無仕途之心。”

“宣德朝,先皇曾詔見老臣三弟,三弟卻奪窗而逃,裝病數月不肯入朝,先皇看着三弟的畫,徒呼奈何。”

沒錯。

胡濙兄弟四個,個個高壽,而且在民間名聲還算不錯。

尤其是這個三弟胡汄,書畫一絕,卻不受徵召,不事權貴,一時傳爲美名。

“縱然老家做生意,有進項,但老臣絕未取過一分!”

“尤其此等髒錢,老臣死也不要!”

“老臣願意親自查明武進胡氏,給陛下、給朝堂、給天下人一個滿意的交代!”

胡濙真的懵了。

他很少提拔過家族的人,也遠離家族。

因爲他知道,自己侍奉的皇帝是什麼樣的,比較好糊弄的就是正統和景泰前期,也就十年時間。

但他也沒有以權謀私,也不敢。

皇帝這招,恰好打在他七寸之上。

朱祁鈺陰沉着臉,心裡卻在思考,這是最好拿下胡濙的機會,當年楊士奇就因爲不孝子而離開內閣,倭郡王才真正掌權。

他皇權膨脹到了這個地步,胡濙、于謙已經成爲皇權進一步膨脹的絆腳石。

所以他先奪了于謙的文臣之權,讓他老實當個勳貴,必要的時候出去打打仗,當個工具人。

胡濙呢,也該回家養老去了。

不是胡濙能力不行,恰恰相反,這個老滑頭能力太強了。

胡濙見過他最悽慘的一面,見過他哭泣、軟弱、無能的一面,所以當他徹底長大後,單獨和胡濙在一起時,他會覺得十分別扭。

雖然胡濙還跪着,但他總覺得,是自己跪着,而非胡濙跪着。

可是。

最好的機會,卻發生意外。

胡長恭捅破天了,真的捅破天了。

皇帝對付江南士紳,是在打散江南士紳的勢力,然後強制移民,可交趾有雨季,有幾百萬人在等着十月開始移呢,這些人就是定時炸彈。

就如葉盛所說,皇帝並未徹底剷除江南士紳,只是達到權力平衡的基本點而已。

而這個脆弱的平衡,因爲胡長恭一番話給打破了。

這個時候,能讓胡濙離開嗎?

沒有胡濙,他會更加被動。

最可怕的是,軍中變得不可信了,軍中有多少兵卒,被士紳滲透了呢?

內宮呢?宮人就沒被滲透嗎?懲治王誠之後,宮人就沒和他離心離德嗎?

這些都是未知數。

需要時間慢慢試探才知道的,可現在他最缺的就是時間。

善於以強權壓人的朱祁鈺,此刻面臨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選擇。

“皇爺,沒氣兒了。”馮孝小聲提醒。

同樣的,胡濙也非常被動。

李賢入內閣擔任首輔之後,他本來進退自如,可賴着天官位置不走,也可急流勇退,留一世美名。

偏偏胡長恭深度參與了瘦馬案,胡家飄搖,讓他變得極爲被動。

只能跪伏在地,等待皇帝審判。

“老太傅之心,朕是知道的。”朱祁鈺退讓了,保住胡濙,放過這次讓他滾蛋的機會。

胡濙長吁一口氣,皇帝出面,會保住他的聲名的。

到了他這一步,其實已經不貪戀權勢了,他的弱點是名聲,他想要身後名。

而能保全他身後名的,恰恰只有皇帝。

所以,他和皇帝再一次捆綁到了一起,就如當初奪門之變後,皇帝迫切掌權時是一樣的。

“請陛下屏退諸臣,老臣有話上稟聖上!”胡濙決定和皇帝做一場政治交易。

皇帝厭惡他,主要是他到南直隸後,毫無作爲。

這才使得君臣離心離德。

而從漢宗案開始,皇帝就給他設套,讓他滾出朝堂,換上一個聽話的吏部尚書。

“諸卿暫且去偏殿等候。”朱祁鈺讓人下去。

文華殿只剩下朱祁鈺和胡濙。

胡濙卻跪在地上:“謝陛下成全。”

朱祁鈺走下御座,坐在臺階上:“老太傅,朕和你向來是親密無間的,您扶立朕、擁戴朕,這份情朕永遠不會忘記的。”

這是瞎扯嘍。

您是想用我,也想趕走我。

因爲我這把老骨頭不聽話,還倚老賣老。

可是,朝中沒有老臣拴着你,大明就真的能一切變好嗎?

“那老臣就說兩句肺腑之言。”

胡濙道:“您改革,其實將社會各階層都得罪了,讓您再次陷入勢單力孤的地步。”

“而您在南京,這天下士紳的巢穴裡,豈不更加危險?”

“陛下,您太急躁了。”

“您移民,爲了開發交趾,就如那隋煬帝開鑿大運河,福澤千年,但隋煬帝享受到了嗎?”

“您做的這些,都是千年計的大事!大好事!”

“但爲什麼歷朝歷代的君主,都不做呢?”

“陛下呀,您聰明絕頂,應該早就知道的呀!”

“因爲您是制度的維護者!”

“無論是開疆拓土,開發東北、西南、交趾,都是挖您統治的根子呀!”

“爲何黃河只是小修小補,從來不根治?是沒錢嗎?”

“爲何北京黃沙漫天,卻無人願意治理?是不會種樹嗎?”

“爲何改土歸流有好處,卻無人願意改呢?是嫌棄雲貴嗎?”

“爲何明知暹羅是產糧之地,卻不願佔領呢?是沒能力嗎?”

“爲何朝鮮近在咫尺,卻沒有併入大明呢?是吃不下嗎?”

“陛下呀!”

“因爲做這些,就會改變社會階層!就會讓您的統治變得搖搖欲墜呀!”

“沒錯,所有事,都是爲大明百年計、千年計的大好事。”

“卻沒有任何君主願意做。”

“因爲所有人都清楚,會動搖您的統治啊!”

說着,胡濙眼淚流了出來:“臣等那些勸諫之言,您聽聽就好了,爲何要真信呢?”

“歷朝歷代先賢君王,都不曾做,因爲都清楚。”

“會動搖自己的統治!”

“您也清楚啊!”

胡濙淚如雨下:“黃河決口,受災的是百姓,肥了的是士紳!”

“不改土歸流,朝中有貶謫官員的地方,將軍有立功的地方,流官有賺錢的地方,土官有剝削的地方。”

“天下缺糧,所以運河重要!”

“不開疆拓土,所以天下穩如泰山。”

“陛下,這纔是現實啊!”

“這不是本朝就形成的,而是華夏用了四千多年,形成的一套理念,一套禮法!”

“沒人能破的,陛下!”

胡濙在哭。

朱祁鈺認真的在聽。

所以大明永遠不會誕生工業革命,永遠也不會產生資產階級萌芽,哪怕被一遍一遍犁清,最終還是回到慣性上去,也許,因爲天下百姓期盼的是明君,而非自己參知政事……

數千年大一統的國家,千古強國,在這一刻顯得如此悲哀。

“朕知道,都知道。”

“隋煬帝於當代有過,卻大功千年。”

朱祁鈺嗤笑:“朕也沒做隋煬帝,大明也不是大隋。”

“朕的確遇到了困境。”

“但這些,朕早就有所預料。”

“您說的這些,朕都明白,歸根結底是利益。”

“不是做不了,而是不能做!”

“運河上,牽扯了太多利益集團,又有幾百萬漕丁靠着運河討生活。”

“一旦糧食不缺了,運河就沒用了。”

“所以黃河不能修,修了黃河,北方糧食就能自給自足了,運河就沒用了。”

“黃河不決堤,沿岸的家族就賺不到錢了。”

“朕開疆拓土,窮士紳富百姓,所以得到的地盤也要丟掉。”

“朕都懂。”

朱祁鈺幽幽道:“朕在用一己之力,推動大明前進。”

“所以,朕早晚會有一天,衆叛親離。”

“但朕希望,這天晚一點來。”

“也許朕能憑一己之力,能將大明推到另一條軌道上去呢?”

說到這裡,朱祁鈺停頓一下:“正如您,明知是陷阱,不也站到朕的對立面上去了嗎?”

“正如您,根本就沒預料到,瘦馬案,會牽連到您。”

“讓您被迫和朕,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這就是與人鬥,其樂無窮。”

朱祁鈺笑了。

胡濙低頭不語。

沒錯,江南士紳對付皇帝,是他出的主意,他知道皇帝的弱點,所以編織一張大網,把皇帝像撈魚一樣撈回北京。

可陳舞陽意外破局。

而這卻要感謝鹽商,鹽商被宋偉拷問太厲害,導致鹽商恐懼之下,反用桂怡案,把江南士紳再次推到臺前,讓他們和皇帝去鬥,自己喘一口氣。

胡濙兜兜轉轉,又回到了皇帝身邊。

就像是前女友求複合一樣。

“老臣有罪!”胡濙意識到,這是場政治交易,他入戲太深了,被皇帝笑話了。

“你只是逼走朕,沒想過傷害朕,朕看出來是你佈局了。”

朱祁鈺道:“否則,躺在那的,就是你了。”

他指了下胡長恭死的地方。

胡濙叩首:“老臣絕不敢傷害陛下,只是希望陛下慢下來,讓大明慢下來。”

“人的觀念,是要一點一點改變的。”

“您驟然改變人的觀念,只會讓人站在您的對立面上去。”

“要以利誘之,慢慢發展,不急不躁,纔是治國之道啊。”

胡濙說的很對。

被移走的江南人,哪個不恨皇帝?

但等到了下一代,都會感謝皇帝的,改變觀念是要一點點來的,過程是漫長的。

朱祁鈺吐出一口濁氣:“老太傅,朕來一次南京不容易。”

“朕不想做被勒死在江都的隋煬帝。”

“只能快刀斬亂麻,快點做完,返回北京。”

“在這裡,朕夜夜都睡不好。”

胡濙翻個白眼,您帶來四個妃嬪,路上懷孕一個,在南京都懷孕了三個,還睡不好?

聽說又臨幸了兩個美人。

“說說吧,江南士紳要什麼?”朱祁鈺打開天窗說亮話。

 

第126章 爲大明立膽 立心 立魄 重塑金身!(第383章 漫畫熱,偵探熱,童話熱,第二次明第375章 第一次波蘭戰爭,第一次奧斯曼戰爭第137章 她還要幫着漠北王造反嗎?第126章 爲大明立膽 立心 立魄 重塑金身!(第289章 請陛下上路,獻皇后於後庭第211章 雞同鴨講,這些人都是漠北王讓殺的第439章 禪讓鬧劇,拆分西域第351章 畫王八和外交論,武力征服到外交斡第422章 瀾滄篇 東歐風雲 朱佑榶的政治智慧第249章 屎溺裡的糞球戰爭,封禪崑崙!(吃第381章 文抄公,演義小說的盛世第208章 強吞禿巴思部,那個令世界聞風喪膽第324章 景泰十二年,新增一省第349章 帝制和資本,矛盾體和歡喜冤家第113章 搶!邊將可開關搶掠漠北!束腳陋習第138章 皇太后,朕踩着你,也踩着整個大明第310章 鹽商爭着搶着閹割自己,明中六大奇第19章 皇爺,奴婢不能伺候你了第93章 京畿大清洗!數三聲,殺一人,殺出個第39章 三根人蔘下肚,該吐真言了(求收藏)第73章 愛妃,請正經點!把腦袋捧起來,輪流第59章 以監生爲刀,請陛下修奸臣錄!朕獨愛第35章 你要清名,朕給你!(求收藏!)第277章 年富破敵,蓋世功成,大治可期,皇第195章 親王爵不輕授,殺人不過頭點地!(第353章 政策放寬容易,收緊難第401章 燕國大順國越國襄國豫國:金融和戰第378章 明風不倒,明祚不滅,祭祀 節日 傳第271章 南直隸第一劍,喋血奉天殿!第427章 人造塔里木湖,大明第一富,浙江第354章 史上最嚴出口禁令,出許進不許出!第304章 先屠安南,再求老撾一指之地,劍指第198章 西廠出更,寸草不生!造訪張家,把第157章 人菜癮大又愛裝的朱祁鈺!第369章 聯軍侵西,火燒阿爾罕布拉宮第144章 太祖的子孫,怎麼能都是廢物呢?朕第25章 來人,把這個亂臣賊子剮了!(求收藏第430章 老朱家,沒一個好東西第411章 鍾國英國衛國楚國篇第22章 陛下爲何如此暴戾?(近三千字!求收第424章 馬六甲吞武萬象篇:膚色自由 身高節第406章 以死明志,若由太子登基,大明必亡第379章 加高興安嶺,填平兩灣,用葉尼塞河第71章 俞士悅,朕給你做狗的機會,別不珍惜第432章 朕就是蘇大強!朱見漭變成了朱見淇第332章 大明是瘋狗嗎?東北這塊爛地,也要第371章 房價 鐵路和保險,皇帝成了瞎子聾子第113章 搶!邊將可開關搶掠漠北!束腳陋習第25章 來人,把這個亂臣賊子剮了!(求收藏第359章 白話運動,新大陸和奧運會第41章 往朱祁鎮頭上扣屎盆子!(近七千字求第204章 主打的就是一個人情世故!看我陶魯第322章 二十天平柬,連鎖反應第295章 平黔,剿撫一體,政治大於軍事第82章 那東西留着沒用了,切了就切了,送去第194章 鞭死荊州王,把寧王凍成冰雕,碎碎第216章 陛下,纔是大明的天!第43章 於少傅,天下可無朕,不可無君!(求第106章 陛下待朝臣,如慈父般溫暖!第280章 詭異的倭寇犯邊!外族死多少,朕不第322章 二十天平柬,連鎖反應第363章 皇子封國,朕教皇子們用皇權,朱見第28章 賜姓彘,革除玉牒!賜他瓦罐雞!(三第304章 先屠安南,再求老撾一指之地,劍指第1章 奪門前夜第213章 朕若有不虞,就讓大明陪葬!第64章 殺殺殺!血濺陳循一臉!一邊說話一邊第203章 查清賬目,清洗戶部,大罰後要封賞第375章 第一次波蘭戰爭,第一次奧斯曼戰爭第4章 朕這個皇帝當得憋屈!第138章 皇太后,朕踩着你,也踩着整個大明第408章 虞國郤國息國沈國篇:刺殺吳王,藩第383章 漫畫熱,偵探熱,童話熱,第二次明第393章 隋國篇:揮動翅膀的樞紐國第100章 敲山震虎,打擊勾欄瓦舍!你實在沒第330章 瘋狗式打法,平播之戰,把各宣慰司第248章 用磚頭蹭頭皮,大侄子,叔這是幫你第56章 大開殺戒!清洗尚食局!先把這籌謀戕第280章 詭異的倭寇犯邊!外族死多少,朕不第52章 宣鎮告急!朕不當亡國之君!第428章 老皇帝隱藏得最深的一面:終極僞裝第34章 朕賜你天子劍,可敢殺他?(三千字求第297章 敲骨吸髓,朝鮮第一彈!大炮打蚊子第19章 皇爺,奴婢不能伺候你了第188章 大明變冷,疆域南推!朕被缺糧搞怕第150章 朕想聽到,湖廣熟天下足!第4章 朕這個皇帝當得憋屈!第164章第369章 聯軍侵西,火燒阿爾罕布拉宮第152章 朕可不是仁宣二帝,朕若有疾,便殺第8章 仁壽宮前,凌遲處死!第78章 陳循!你去幫幫太子!太子和首輔互噴第61章 戲水!陛下,你的手……朕最後一枚銅第436章 縱向對比千古帝君,朕還是第一!第420章 大理南詔瀾滄篇:窮省 亂象 肅清第396章 改革本質,大明能統治世界的真實原第383章 漫畫熱,偵探熱,童話熱,第二次明第54章 上架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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