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是沒有後悔藥的
聽他這麼一說,蘇涼頓時不樂意了,皮笑肉不笑地瞪他一眼,說道:“我說陸斯年,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管閒事了?我記得你在大學的時候不是挺冷酷的嗎?完全是那種不屑跟鼻子朝上走路的人,難道是因爲在國外待了幾年就轉性了?”
“你都說了,你現在是我嫂子,既然我們是一家人,我這麼做怎麼可能是多管閒事呢!”陸斯年微微勾脣,顯然是對“嫂子”這個稱呼有些不滿意帑。
可是,沈南辰是他從小到大最崇拜的兄長,他又怎麼可能亂來呢!他會把那一份感情隱藏起來,不讓任何一個人知道。
忽然想起什麼,蘇涼突然問道:“陸少爺,老爺子生日那天,你沒去吧?”
“嗯,沒去,一直跟餘連在酒吧喝酒。”陸斯年淡淡地說道,他覺得沒有必要隱瞞她。
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她是不是找過你?蟯”
“哪個她?”6她明知故問。
“還能有哪個她!當然是楊樂汐,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那天晚上的事情……”陸斯年深吸一口氣,重重地一拳打在方向盤上,眉心緊緊地擰起。
因爲正在行駛途中,他這一拳下去,方向立刻發生了改變,緊接着就是急剎車,他們的座駕立刻停在了馬路中間,那些受到驚訝的司機紛紛落下車窗大罵他。
一旁的蘇涼嚇得臉色都白了,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低聲吼道:“喂!陸斯年,你這是幹什麼!要是不想活的話,你可別拉着我墊背!”
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陸斯年不由得笑了起來,單手指着下巴,一雙漆黑的眼眸似笑非笑地凝着她,“蘇涼,才這樣你就被嚇到了?”
“陸斯年,你能不能別開這種玩笑!”她是真的被嚇到了,剛纔要不是他及時剎車,那就真的撞上旁邊的那一輛車了,“瘋子!”蘇涼沒好氣地扔給他一記白眼。
然後,她伸手去開車門,可是推了幾下,也沒見有什麼動靜。
陸少爺一直安靜地看着她,也不作聲,任由她跟他的車門做“無謂的鬥爭”。
“陸斯年,我要下車!”蘇涼憤怒了,氣鼓鼓地瞪着他。
“喂!我們不是說好一起去吃午飯的嗎?爲什麼你要半途下車?蘇涼,你看你瘦的!跟黃豆芽似的,要是再不多吃一點的話,我還真是替你擔心。”
“用你管!”
“同樣的理由,難道你想我說第二遍?”
“……”
“好了!剛纔是我不對,我不該那你的生命安全開玩笑!”陸少爺一本正經地道歉。
蘇涼依舊不想搭理他,別過臉去,心裡悶悶的。
陸斯年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伸手扒拉了一下她的手臂,蘇涼一愣,連忙把手縮了回去,轉過身,一臉警惕地瞪着他,“有話就說!別動手動腳的,我是你嫂子!”
陸斯年很想笑,卻又拼命地忍着,“我都跟你道歉了,你就別生氣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其實,蘇涼心裡也明白,他跟楊樂汐那天晚上的事情,楊樂汐一五一十地跟她說了。
作爲一個局外人,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可是,如果站在女人的角度,她還是希望他能夠負起責任來!
“我沒生氣!不是說吃飯嗎?還愣着做什麼!難道你想讓交警過來處理嗎?”
“行!吃飯去!”
……
因爲受了不小的驚嚇,蘇涼打定主意要狠狠敲詐陸斯年一頓,於是,挑了一家價格不菲的西餐廳。只是,在點餐的時候,蘇涼突然想起了張曉,如果她也在的話,肯定拉她一起過來,三個人一起用餐總會熱鬧很多。
“我說蘇涼,你真的下手不留情啊!”
看着蘇涼一口氣點了好幾道餐點,陸斯年的嘴角狠狠一抽,又上下左右打量了她一番,修長的手指好以整暇地摸着自己的下巴。
蘇涼眯着眸子微笑,“心疼了?”
“當然不是,好歹你也是我嫂子,第一次單獨請你吃飯,總不能太寒酸了。”
“呵呵!知道就好!對了,真的不用叫楊樂汐一起嗎?”
“你能不能別在我面前提她?我現在真的很好奇,那天晚上我喝成那樣,竟然還能,還能把她……Shit!”
陸斯年氣得直握拳頭,事實證明,他就是把楊樂汐那啥了!而且人家小姑娘還是第一次,他要是不負責任的話,他老媽肯定會打斷他一條腿,然後讓他坐着輪椅舉行婚禮。
蘇涼無奈地撇撇嘴,開口安慰她,“其實,樂樂也挺好的,感情這東西有時候是需要培養的,你現在不喜歡她,並不代表你以後也不會喜歡她,就好比有些人一開始的時候愛得死去活來,甚至不顧一切,可是到頭來呢!還不是那樣……”
她低頭,自嘲地笑了笑。
很多事情,就算是過去了,偶爾想起來,也會覺得心口隱隱作痛,它時時刻刻地提醒你,曾經有那麼一段不堪的過往。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就別想那麼多了。”
陸斯年知道,當初她跟易澤在一起的時候經歷了很多,誰都會以爲,歷經滄桑過後什麼都是經得起考驗的,尤其是愛情。
偏偏,它是所有情感中最脆弱的。
蘇涼聳聳肩,“我纔不會自找虐呢!對了,你真的不打算叫楊樂汐一起?”
“嗯,不打算。”
“那隨便你,你就當是我多管閒事了。”
“你知道就好。”
……
東晟律師事務所。
沈南辰從忙碌中擡起頭來,伸手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端起放在一旁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後又繼續分析這一次的案情,下午還得跟委託人碰頭開會。
“叩叩叩……”一陣有規律的敲門聲響起,沈南辰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聲音稍微拔高了一些:“請進!”
助理餘小璐一臉無奈地走進來,瞅了一眼低着頭看資料的沈南辰,悶悶地說道:“沈律師,陸小姐今天又來了!她說,您要是不見她的話,她明天還會來。”
沈南辰的臉色微微變了變,一雙漆黑的眼眸閃過一片晦暗不明。
他不想見她,有時候很多的事情就算是過去了,偶爾也會想起,那種感覺……讓他覺得很不舒服。即使他現在早已經決定放下一切,可是,並不代表曾經的一切沒有發生過,那些過往都是真實存在的,那些感覺都是發自內心的。
見沈南辰不作聲,餘小璐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她突然覺得自己不應該多管閒事的,看沈律師的樣子,應該是不想見陸小姐的吧!
只是,陸小姐一直哀求她,說務必讓她跟沈律師說一聲,她沒有辦法眼睜睜地袖手旁觀。
“沈律師,您見嗎?”
“小璐,你很同情她?亦或者是她給你什麼好處了?”沈南辰十指交叉,手肘輕輕地搭在辦公桌上,他似笑非笑地睨了一眼餘小璐,語氣裡透着一絲冷冽。
聽他這麼一說,餘小璐頓時愣住了,心裡莫名地有些不安,“我,我……”
沈南辰站起來,淡淡地扔下一句:“下不爲例!”
然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辦公室。
有些事情終究是不能逃避,越是逃避,就越是被逼得緊,還不如迎面而上,將這些事情徹底解決掉,也只有這樣,才能恢復到自己想要的那一份安靜。
餘小璐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回過神來之後,幾乎是嚇出了一身冷汗。
陸婉清安靜地坐在長椅上,她努力地壓抑着心底深處的躁動和不安,可是,緊緊地握在一起雙手出賣了她此刻的緊張,她擔心沈南辰還不會出來見她。
那天,在沈家祖宅的時候,沈老爺子親口對她說,婉清,阿辰已經結婚了,你還是放棄他吧!找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嫁了,至於小圓子,等他再長大一點,我們就會把他的身世告訴他,到時候你們母子兩個會團聚在一起的……
不!她不要什麼很久以後的團聚,她只要現在,她想聽到小圓子叫她一聲媽媽。
他們誰都沒有資格剝奪她做母親的權力!
可是,陸婉清似乎忘記了,當初是她自己主動放棄的。
沈南辰曾經挽留過,卻依舊是徒勞。
陸婉清緊緊地凝着眉,十指尖利的指尖用力地抵着掌心,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他答應過的,他會等她五年的時間,她比約定的時間還要提前幾個月,爲什麼?他爲什麼就不肯多等她幾個月呢?難道還是他變心了嗎?
有漸行漸近的腳步聲傳來,一步一步,沉重的腳步聲就像是砸在她的心口。
陸婉清猛然一怔,她緩緩地擡起頭來,那一抹頎長的身影毫無徵兆地落入她的眼簾,她立刻站了起來,紅脣微微翹起,漾出一抹好看的微笑。
在他的面前,她務必保持當年的清高和驕傲,那纔是他最喜歡的陸婉清。
在離陸婉清幾步之遙的地方,沈南辰停住了腳步,一雙漆黑的眼眸晦暗不明,飛快地掩入了一片深邃中。
他就那樣安靜地注視着她,彷彿在尋找什麼……
五年的時間,不算太長,也不算短,最初的時候他很不習慣身邊沒有她,然後他沉浸在酒精裡不可自拔。
後來,他漸漸地想開了,他還有小圓子,那是他和她的孩子。
“阿辰。”
陸婉清幾步走到他的面前,朝着她微微而笑,就好像從來不曾離開一樣。她伸手輕輕地抱着他,沈南辰下意識地想要推開她,卻不想聽到她懇求他:“阿辰,不要那麼殘忍地推開我!就當是一個久違的禮物,好不好?”
他猛然怔住,她的一句話彷彿觸動了什麼,片刻之後,沈南辰還是緩緩地推開了她。
“附近有一家咖啡廳,有什麼話我們去那談吧!”
“好,聽你的。”
……
用完午餐之後,蘇涼就跟陸斯年分開了,一個回工作室掙錢去,一個在大街上閒來無事地溜達。
原本,蘇涼是要去見蘇浩遠的,可是她又猶豫了,她不知道,在見到自己的親生父親之後應該說些什麼,是質問他當年爲什麼要拋棄她跟秦小野?還是問他既然已經決定放棄了,爲什麼還要回來尋找她?
深秋的杭城,有些涼。
蘇涼緊了緊身上的風衣,擡頭,半眯着眸子,望着從雲層裡照射出來的陽光,很溫暖,落在身上有一種暖洋洋的感覺,就像是躺在柔軟的棉花裡。
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某個深秋,連忙掏出手機給張曉打了一個電話,沒多一會兒,那邊就有人接了下來,聽筒裡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怎麼?想我了?”張曉打趣地說道。
蘇涼無奈地笑了笑,撇撇嘴,“是啊!想你了,要不是想你的話,我還真不會在這個時間給你打電話。”
“我也是這麼想的,這個時間你在上班,以你對工作的認真態度,肯定不會假公濟私的。說吧!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需不需要我幫你分析分析?”
“不需要啦!我就是有點想你,還有我的乾兒子,而且你好幾天沒給我打電話了,我也擔心你一個人在那邊過得好不好!曉曉,你真的不打算回來嗎?”
“嗯,在這裡挺好的,你不知道吧!我們這邊昨晚上下了一場大雪,早上起來空氣都覺得新鮮。”
“不管怎麼樣,你都要好好照顧自己,不管有沒有時間,你隔兩三天就得打個電話跟我保平安!對了,前兩天我碰到佟燁華了,其實,這個男人也挺不錯的,哈哈!你要不要考慮一下他?”
一想到如今失去記憶的曾司城,蘇涼心裡就莫名地難過,要是他這一輩子都回想不起來關於曉曉的過往,要是她知道他失去關於她的所有記憶……
這些假設,蘇涼想都不敢去想。
“嗯,他挺好的,對我也挺照顧,只可惜啊!他不是我的那盤菜。”張曉長長地感嘆了一聲。
“那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有一天你的口味會變呢?曉曉,有時候退一步海闊天空。”
“我說蘇蘇,你今天這是怎麼了?”
蘇涼一愣,隨即笑着說道:“還能怎麼樣,肯定是被佟燁華給感動了。”
“哈哈!不可否認,他口才真的很好!”忽又想起什麼,張曉猶豫了一下,卻還是試探性地問道:“蘇蘇,他,最近還好嗎?我離開之後他有沒有找過我?”
蘇涼沉默了,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如果把曾司城出車禍並且失憶的事情告訴張曉,她會不會做出什麼危險的事情來?現在的她一定不能出現在曾家人的面前,如今唯一能保護她的曾司城卻把她當成陌生人,蘇涼不敢保證,她是否能夠承受得住這樣的打擊。
“蘇蘇,你這是怎麼了?我不就是問一下嗎?就算是他沒找我,我也沒關係的。”
“沒什麼,你還是乖乖待在那邊吧!等有時間我就過去看你。”
“嗯,那我等你過來,然後帶你去吃各種好吃的。”
……
看着漸漸按下去的屏幕,張曉無奈地笑了笑,又繼續埋頭工作。
北方城市的深秋跟杭城一點都不一樣,早已經迎來了第一場雪,道路兩旁的樹木幾乎落光了葉子,溫暖的陽光穿過枝椏錯落有致地照射下來,一片耀眼而斑駁的光影。
張曉的適應能力很強,沒幾天,她就適應了這裡的生活,只是這邊冬天太乾燥,她依舊不是很喜歡,每天早上和晚上,她都要在臉上撲很多的水,保持臉部的溼潤。
唯一讓她喜歡的是,這座城市的深秋室內已經有暖氣了,她做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拿一把椅子坐在朝陽的窗戶邊,窗外一片冰天雪地,可是,身上卻很暖和,尤其是被透過玻璃窗的陽光籠罩着,那一種溫暖就像是情人的撫摸。
掛斷線之後,蘇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在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
最後,她還是決定——去看看吧!
在他還能記得住她的時候,跟他見一面,或許有一天,再相見的時候,他已經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她是誰了。
集團位於杭城最繁華的黃金街段。
早幾年前,蘇浩遠就想過要回國,於是,他就讓他的養子南黎川先回來試探行情,如果有可投資的項目和環境,那麼就慢慢地把業務範圍轉移到國內。
也就是因爲蘇浩遠的先見之明,這幾年集團在國內漸漸崛起,成爲一顆耀眼的新星。
董事長辦公室。
蘇浩遠淡淡地睨了一眼南黎川,這個他一手培養起來的年輕男子,如今已經是集團裡不缺或缺的人才了,當初要不是他將那個髒孩子撿回家,他的人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
“蘇總,最新項目我已經跟團隊開會討論過了,可行性很強,而且這邊的政府還有很多優惠政策,對我們集團目前的發展來說,是一個很難得的機會。”南黎川一臉認真地說道。
“嗯,我知道了,你把資料放在我辦公桌上,我看過之後會給你回覆的。”
蘇好遠的語氣極淡,不過,南黎川也早已經習慣了他的態度。
他笑了笑,將手裡的資料夾放下,“那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出去了。”
“黎川,如果我把集團交給蘇蘇的話,你會幫她的,對嗎?”蘇浩遠突然問道。
南黎川微微一愣,飛快地斂下眼底的那一抹異樣,一臉恭敬地說道:“蘇總,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您的恩情,如果當初不是有幸遇見您,或許我現在還活在那種見不到光的貧民區。”
對他的說辭,蘇浩遠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疲憊地朝他擺擺手,“你先出去吧!有事的話,我會再叫你的。”
“是,蘇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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