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縫紉車間，工人們有一半都是認識葉雨澤的，因爲都是和梅花打交道，所以都把他當成孩子。一個個笑着跟他打招呼：“小澤來了？”“小雨澤，那個是你媳婦嗎？”
女人扎堆那嘴可是比男人還潑辣，一通亂喊亂問，把葉雨澤搞了個大紅臉。低着頭不敢再回應，到是孫蘭玉仰首挺胸的不以爲意，眼神不停的在車間四處踅摸。
幾個車間都轉了一圈，劉建國問葉雨澤：“看出了什麼？感想怎麼樣？”
葉雨澤有些懵圈，不知道他問的啥意思？孫蘭玉笑了一下，捋了一下嘴邊散落的頭髮問道：“廠子裡是不是沒活了？我看工人們都在閒着。”
劉建國豎了一下大拇指：“不愧是京城人，見多識廣啊！還看出了什麼？”
葉雨澤這才明白了劉建國話中所指，也接了一句：“這個廠廠房和設備都不錯，買的時候沒少花錢吧？”
“衝你兩這話，今天我就知道沒找錯人。”劉建國冒出一句讓他們莫名其妙的話。
“不瞞二位，今天是老孫頭叫我領你們來的。這個廠二百多個職工，已經兩個月沒開工資了。市裡面商量了一下，決定把這個廠承包出去。開始是想讓廠里人自己承包的，但是開了兩次會沒人出頭。這不就有人建議讓你們來嗎？”
孫蘭玉和葉雨澤互看一眼，心中有些竊喜。這就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啊！但是必須要矜持，不矜持這條件啥的不好談啊！
葉雨澤指指王廠長：“我要是承包他怎麼辦？難道我連廠長一起包養啊？”
王廠長臉色尷尬：“不不不，我會調走的，現在就等這個廠有人承包我就去工業局了，不給你們添麻煩。”
劉建國點頭證實了王廠長的話，葉雨澤不由得嘆了口氣，這就是中國的企業領導。在位時候風光無限，把廠幹黃了也不擔責任，拍拍屁股高升了，工人們怎麼樣？跟他一毛錢關係都沒有。他真想一衝動就把他留下作爲條件，讓這丫的推車拉布供裁剪車間。
葉雨澤指了指一溜辦公室，都快佔了兩排房子了。有十幾件，什麼財務科，總務科，管理科，人事科，供銷科。設計科，反正只有想不到的，沒有看不到的。“這裡面有多少人？”
這個問題問的相當敏銳，這也是企業改革中一個特別敏感的話題，幹部和工人在企業就是兩個概念了。企業幹部雖然出了廠門就沒啥用，但是級別國家是承認的。對於怎麼安置這些人，也是個很頭疼的問題。而且這些人還都是有些來頭的。
看到葉雨澤問這個問題，劉建國的表情陰沉下來。到是王廠長認真的算了一下：“一共四十二人。還有幾個不怎麼上班的，只有領工資時候纔來。”
顯然，這些也是讓王廠長頭疼的人。方方面面的關係，他一個小廠長得罪不起，只能供着。他能耀武揚威的，也只有那些在車間幹活多卻拿錢少的工人們。
葉雨澤又和孫蘭玉對視一眼，然後告訴劉建國：“劉秘，我不是矯情啊？我們廠辦公室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我媽，但是基本上她還是在車間幫忙。私人企業養不起閒人的，如果孫市長能把這些人幫我解決了，咱們再談承包的事情。”
說完，也不用劉建國送，就和孫蘭玉一起走出了區服裝廠。這個事情是不能妥協的事情，必須先把態度拿出來，不然真承包下來，這些人不但不幹活，還搗亂，就等於拿錢填坑了。
劉建國沒有追出來，顯然，葉雨澤的態度也讓他不滿意。整個把最難的事情打包給政府，這個別說孫正直，就是他都接受不了。
路上孫蘭玉到是隱隱有些興奮：“雨澤，這個廠不錯啊，弄下來肯定有搞頭。滿負荷運轉比咱們廠產量高。”
葉雨澤撇她一眼：“關鍵你養那幫不幹活還指手畫腳的大爺們養得起嗎？42個啊！全場職工才239人！平均四個半人養一個大爺。”
孫蘭玉有些不服氣：“承包了咱們就得說了算啊！都下去幹活，誰不幹活就不給誰工資！”
葉雨澤苦笑一下，懶得跟她擡槓，這傢伙不知道民間疾苦。事情要是那麼簡單，改革也就沒這麼難了。就是孫正直都不敢這麼說話的。
改革初期，基本上還是以人爲本，政府考慮最多的還是工人們的利益。可真正的工人需求很簡單的，有活幹，有飯吃，就滿足了。可最在意利益的，卻不是那些真正的工人，他們頂着工人階級的旗號，卻不幹活，多拿錢。
劉建國回去怎麼彙報，葉雨澤沒有去想。他怕老媽被人套路，就把整個經過都說了一遍，囑咐道：“媽，我要是不在，誰找你說的多好聽你也啥都不要答應。不然咱家就破產了。二百多口人吃喝拉撒，咱養不起。”
梅花鄭重的點點頭，然後拍了兒子後腦勺一下：“你真當我傻啊？我要是傻，咋生出你這樣的兒子的？難道我不是親媽？”
孫蘭玉在一邊捂着嘴笑的“咯咯咯！”直不起腰來，的像一隻下了蛋報喜的老母雞。
葉雨澤本想和孫蘭玉一起回京城，躲幾天說客來了不見也就沒事了。可孫蘭玉惦記着這件事卻不肯走。葉雨澤想想對老媽也沒啥信心，還是決定這幾天哪也不去了，就在廠裡。
等了一天，說客一個沒來，到是晚上區服裝廠那幫工人來幹活時候一個個嘰嘰喳喳的跟梅花訴了半天苦，並且叫她趕緊把廠子承包了救救她們。把梅花說的兩眼發紅，葉雨澤一把拉起老媽給堅壁清野了。辦公室誰也不許進。
三個弟弟這一段到是挺乖，葉雨凡自從葉雨澤答應他畢業回北疆之後一天學也沒逃過，今年已經初二了，小傢伙就想趕緊把剩下的一年熬滿，拿到畢業證就趕緊走。
葉雨平可能是從小跟着奶奶的原因，對自己在哪到是無所謂。現在在小學裡面雖然成績算不上多好，但是體育成績卻非常拔尖。破了唐城小學生運動會60米短跑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