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可以說是個教育家了。”
林遊和小公主坐在小沙發上，小夢則擠在倆人中間，三人一起看着面前的新聞節目。
這是《夏京大衆科技報》製作的一期線上節目，主要策劃人正是林遊的“鐵粉”、因爲[八方頭環]重獲光明的盲人記者：楊清風。
不過林遊看這個節目，不是爲了聽彩虹屁，而是這節目做得確實好。
楊清風梳理了《環太平洋》宣傳片發佈後的一系列事情，彙總了大夏國內和海外各國掀起的漢語熱潮。
當然，在國內，主要是“掃盲”和“補課”。
在海外，纔是實打實的漢語熱潮。
彷彿一夜之間，幾乎所有具備一定影響力的遊戲主播和遊戲視頻上傳者，突然都變成了漢語愛好者，開始刻苦學習漢語和漢字。
而且爲了趕上《環太平洋》的發售，學起來堪稱廢寢忘食，甚至直播的時候都在學習。
——儘管雲夢沒有公開《環太平洋》和遊戲倉的準確發售時間，但依照雲夢的慣例，既然發了宣傳片，那多半就快做完了！
時間緊迫，不得不努力。
儘管有不少主播都認爲這種“強迫學習”的事情實在很離譜，哪怕直播中也沒少“直抒胸臆”，狠狠的表達不滿。
尤其是學到難點，被多音字和同音異形字折磨到崩潰的時候，更是對雲夢和林遊破口大罵。
但罵歸罵，罵完還是得拿起資料接着學。
特納的粉絲們，眼瞅着他在短短一週內，迅速的憔悴下去，黑眼圈都冒了出來。
就這還是他人就生活在夏京，天然就有極佳的語言環境，進展已經很快。
可想而知，那些身在海外的主播有多辛苦了。
也是因此，原本就十分熱鬧的各大唐人街，人流量也變得更加誇張，簡直變成了24小時營業，不管什麼時候去都人流洶涌。
而且裡面不管什麼膚色的人，全都在說漢語。
哪怕發音很擰巴，說得磕磕絆絆，也堅持不說自己的母語，就跟漢語死磕。
基本所有的唐人街，都變成了天然的“漢語角”。
而海外的大夏留學生、移民和華裔們，也紛紛發現自己突然就從小透明，變成了學校裡最受歡迎的人物，時時刻刻都有人在跟他們搭話，連上課都有人給他們傳小紙條。
上面寫的還是歪七扭八的漢字！
熱潮席捲大半個地球，真的一點都不誇張。
楊清風爲這期節目，顯然花費了巨大的心力，彙總的內容之多、之新堪稱驚人，遍及二十幾個國家，而且條理分明，盡顯一位資深記者的實力。
當然，他也沒有忽略那些反對的聲音。
就在林遊說出“我也是個教育家了”之後，後面的節目內容就轉到了那些反對的聲音上——
歐美互聯網上激烈的爭吵和議論仍然沒有絲毫止息的跡象，但這卻絲毫沒有影響這股漢語熱潮在線上和線下同時蔓延開來。
有的人甚至一邊噴雲夢和林遊居心叵測，一邊私下裡刻苦學習。
就連努力編排雲夢陰謀論的媒體人中，有責任心的那些也不得不去學中文——他們希望能進入《環太平洋》切實體驗一下，找到證據來證明自己的觀點。
這股熱潮甚至影響到了英國已經持續數月、愈演愈烈的抗議浪潮。
當然，這可能是個巧合，或者一個恰逢其時的“臺階”。
因爲英國的抗議和罷工浪潮，已經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如果說首相被迫下臺算是一種勝利的話。
接下來，就要看新上臺的女首相能不能滿足他們“提高薪酬待遇”、“改善工作環境”、“取消延遲退休”的訴求了。
關於“允許雲夢在英國設立服務器中心”這個最早點燃抗議之火的訴求，如今反而已經退到了相當次要的位置。
林遊對此並不意外。
畢竟在“物質待遇”和“生存環境”面前，“娛樂”只能、也應該退到次要位置。
總之，抗議和罷工的浪潮稍稍和緩，玩家們去學漢語，打工人們回頭看看工作上的事情，媒體們也暫停報道罷工新聞，轉而去嘲笑阿美莉卡的總統，女首相也有了收拾殘局的時間窗口。
大家都有事可做，激烈的社會矛盾也就暫時緩和了下來。
——這絕非誇大雲夢的影響力，如今在英國，雲夢的用戶數量已經逼近千萬，已經超過英國國民總數的七分之一。
每七個人中，就有一個雲夢的用戶。
哪怕這其中並不都是遊戲玩家，也絕對不能忽視雲夢的潛在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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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這種驚人的影響力，讓政府不太願意給雲夢開綠燈，繼續放大雲夢的影響力。
*
和英國的情況恰恰相反。
在[自由生活與民主權利基金會]支持下，始終保持高強度抗議行動的阿美莉卡，不僅沒有因爲《環太平洋》的出現而緩和，反而爆發出了一場更大的風暴。
總統先生出了個大洋相，被全世界媒體追着嘲笑，豈能就這麼嚥下這口惡氣？
光是電話炒魷魚和把情報局長踢出局，遠遠不夠發泄他心中的怒火。
一場封禁風暴，快速席捲全國！
——當然不是封禁蜃樓，那玩意兒早就封過了，雖然效果不盡人意，但總不能重複發佈一樣的禁令，那不是公開說之前的禁令失敗，打各級官員的臉嗎？
所以，這次封禁針對的是網絡代理。
阿美莉卡用戶登錄虛擬世界，至今都需要藉助代理端口進行跳轉，哪怕墨西哥那邊有了林遊捐給大使館的超算，除了國境線邊界的那些州，剩下的也仍舊太過遙遠。
用戶數量飆升後的分佈式算力，也無法從根本上改變這種情況。
所以代理仍舊必不可少。
現在總統這一刀，就是砍在了網絡代理公司上。
起初阿美莉卡的蜃樓用戶們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只是突然發現自己無法登陸虛擬世界了。
一番檢查後，才發現所用代理的所有線路和端口，全都是紅色的[連接失敗]。
然後就是等待和不停嘗試。
可不管怎麼嘗試，都是[連接失敗]。
無奈之下，他們便跑到社交網絡或遊戲論壇中請教緣由，然後立刻就發現：自己並不孤獨，數不清的人都遇到了跟自己一樣的問題！
具體有多少？
沒人知道。
但這必然是一次大規模打擊，因爲很多玩家發現，自己的遊戲圈好友，無一例外全部中招。
甚至於網友們列了個單子，發現很多熟悉的網絡代理都在同一天突然暴斃。
如果只是一兩家還可能是意外，但是這樣大規模的暴斃，那就絕不可能是意外。
必然是政府幹的！
找到了罪魁禍首，剩下的事情就很明確了。
開罵？
別逗了！什麼時候這世界能靠動嘴解決問題了？
上街！
抗議！
遊行！
再不行就武裝遊行！
淦他媽的！
當遍佈全國各州的用戶走上街時，聯邦政府才意識到禁令造成的嚴重問題——
因爲海關禁令，所有進入阿美莉卡的蜃樓，全都是走私進來的，這導致官方沒有任何相關數據。
國內有多少臺蜃樓？
有多少雲夢用戶？
頒佈相關禁令，到底會波及到多少國民？
更準確的說，會波及到多少選民？
這又是否會對自己的支持率造成影響？
……
所有這些問題，他們全部一無所知。
而云夢也不會公開這些數據。
雲夢顯然沒有上市的打算，自然沒有公開財報的必要，他們又禁止了雲夢進入本土，更沒有理由要求雲夢提供相關數據。
如果只是隔着太平洋向雲夢虛空提問，林遊說不定會來句“一臺都沒有”。
最後的結果，便是現在總統看到全境各州“處處烽火”後，才意識到自己大大小覷了蜃樓走私在國內的蔓延速度。
——他們絕對想象不到，阿美莉卡境內的蜃樓數量，已經逼近3000萬臺！
眼瞅着就要達到阿美莉卡國民數量的十分之一了！
考慮到一臺蜃樓可以登錄不止一位蜃樓用戶，實際上有過虛擬世界遊戲體驗的用戶，只會更多！
連林遊都爲阿美莉卡國民的有錢程度而震驚。
要知道，走私過去的設備，可比官方售價要高太多了！
當然，更讓他震驚的是：你們走私行業也太他媽發達了吧！
這麼點時間，3000萬臺！
還不只是集中在沿海和邊境各州，哪怕是內陸各州，也同樣有大量走私過去的蜃樓，走私通道順暢的離譜。
一開始，林遊還能在虛擬世界看到阿美莉卡從沿海到內陸，設備不斷被激活，一個個光點沿着公路和河道次第點亮，匯成一條條光線。
但很快，這些光線就脫離了幹道和河流的限制，快速在一座座城市中散佈開來，再也無法追蹤路徑。
他已經不想再多說什麼，只是吩咐工廠：
如果有阿美莉卡人聯繫下單，只要錢到位，儘快安排發貨！
*
一個習慣了互聯網便利，並且把大部分休閒娛樂時間都花在網絡上的人，如果突然被人斷了網，會是個什麼心情？
此刻所有被斷掉虛擬世界連接的人，都是這種心情。
誠然並非所有網絡代理全部掛掉，就算是斷開連接的用戶裡，主體也是和平主義者，最多在網上開罵，或者尋找其他網絡代理……
但哪怕只有5%的暴躁分子衝上街，也足以造成驚人的影響。
3000萬的5%，可是150萬！
——還是分佈在全國各州、各座大小城市的150萬。
癱瘓一座城市的主幹道，需要多少人？
5萬？還是3萬？
實際情況是：遠遠少於這個數字！兩三千人就足夠。
如果再算上槍械——哪怕只是掛在胸前不上膛，這個數字也會再次縮減。
更難纏的是：這次的遊行隊伍，成分也很複雜。
不同種族、不同階層、不同政見的爲了自己“上網”的權利，同時走上街頭，處理起來也很麻煩，警察們做起事來都束手束腳。
更不要提警察裡也有不少虛擬世界用戶……
這一波狂野的全國大遊行，直接幹癱瘓了大量城市的交通系統，各大電視臺緊急派出直升機，才實現了現場直播。
民主的氣息，在每一座大城市主幹道上空飄揚。
*
看完楊清風的節目，小夢立刻就切換到了阿美莉卡的示威遊行現場。
這已經是大規模抗議示威的第三日。
他們三個每天都會抽出時間來關注一下。
這種驚人的場景，哪怕已經看過多次，小公主還是覺得心有餘悸。
但林遊想的卻是：埃爾曼幹得不錯啊！
埃爾曼就是[自由生活與民主活動基金會]的負責人，一個眼裡只有錢，但只要錢給足，做事就無可挑剔的經理人。
正是林遊需要的人才。
所以埃爾曼發來虛擬通訊，林遊接通後，在他出現的第一時間，就毫不吝惜地送上了誇獎：“厲害啊，你這是打算一個月完成全年的任務量嗎？”
——這是開玩笑，林遊從來沒有要求過抗議示威的KPI，他只要求“呼籲的聲音”一直存在。
“不，老闆，這不是我們支持的行動！”埃爾曼趕緊否認。
他只能看到林遊和沙發，看不到林遊邊上的小夢和朱辭夏，甚至也看不到艦橋的環境——林遊會給他和他的手下很多錢，卻不會給他太多“信息”，這也是必要的謹慎。
雖說有着小夢的監督不太可能，但萬一他是對面情報局安插過來的臥底，或者什麼時候被策反呢？
所以最好不要冒險。
埃爾曼搖頭否認，林遊卻不容置疑地說：“不，這就是你們的工作成果！我說是就是！別廢話了，這個月全部雙薪！還有你個人的50萬美金獎勵，加油！”
林遊投給基金會的錢，都是以億來計的，這點根本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反正這錢都是阿美莉卡用戶們給的，也算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了。
埃爾曼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來。
老闆大方，按說是好事，之前老闆發獎金他也拿的很開心。
但這次……他是真的不想拿！
看着全國各地說是“抗議”，但實際上更像是“暴動”的大規模遊行，這筆錢他實在拿得心慌！
但要說辭職，待遇這麼豐厚、老闆這麼大方的工作，他也實在捨不得。
他晃晃腦袋，說出了自己此來的目的：“老闆，我覺得我們可以出一筆專款，投資那些幫助阿美莉卡用戶連接到虛擬世界的軟件和硬件公司，現在網絡代理倒了一大批，市場出現了巨大空白，正是投資的好時機。”
聽到這話，林游下意識瞪大了眼睛。
倒不是說這招多高明，而是現在抗議和暴亂的火焰，正在阿美莉卡全國蔓延，每天都在給國家造成不可預估的巨大損失。
如此緊要關頭，作爲一名阿美莉卡的精英，埃爾曼的第一想法，居然是抓緊時間，搶佔空白市場？
這就是來自華爾街的精英嗎？
未免也……太專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