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計劃會對青港現在的生活造成什麼影響？”
“這個計劃，預計花費多少？”
“你們如何保證這個計劃的安全性？”
“……”
白教授講完了他的話之後，便面對着臺下的衆人，等着別人向他提問。
參加這個會議的人，應該確實有一部分人都已經很瞭解這個計劃，所以開口的人並不多。
只有幾位看起來應該是和陸辛一樣第一次聽說這個計劃的研究員，以及看起來是普通人，但卻氣質很不普通的人，分別舉起手來，從各個方面，向臺上的白教授提出了幾個質疑。
白教授明顯是個準備充足的人，很從容的回答了這幾個問題。
無論是對青港後續影響的推測，還是整體計劃的花費，以及安全與應急措施。
這一番問答，用去了大約半個小時的時間。
會議室裡的騷動漸漸平息，很多人都已經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很明顯，這是一份準備足充，而且理論上來講，成功的可能性很高的計劃。
況且，現在討論的本來就是要不要進行這個計劃的實驗，類似於一個項目的測試階段。
沒有理由反對這個計劃，只是還是有很多人，表情有些疑慮。
“內部的討論會我們都已經參加過，如今的形勢我們也都明白。”
也就在這時候，沈部長舉起了手，沉聲道：“因爲我知道的時間長，瞭解的也多，所以或許我可以代表在場的人，問出最關鍵的問題，那就是，整個天國計劃的核心人選是誰？”
“唰！”
會議室裡, 頓時又有不少目光被振奮, 暗暗點着頭。
彷彿內心裡最敏感的一部分被觸碰到。
“這也是我們考慮最多的問題，同樣也是今天這場會議的核心。”
白教授早有準備，輕輕點了一下頭，然後回答：
“想要成爲天國計劃的核心, 需要滿足兩個條件：”
“第一, 其能力至少也要達到了第三階段，有用自己的能力影響到整座青港主城與五個衛星城的實力, 還需要具備承受一整座城的場域, 而不被精神力量反噬，導致失控的潛力。”
“第二, 這個人選，必須是值得我們相信的人。”
說到這裡, 他頓了頓, 聲音也似乎因此而多了些嚴肅, 道：
“他需要有足夠的抵抗力，不會藉着這個機會, 試圖成爲青港的神……”
“必須承認一點, 如果真的開始實施這個計劃, 這位核心人選，也就在精神層面站在了絕對的高度, 到了那時，整個青港的人都在他的影響之中, 也就代表着他可以污染所有人。”
“我們無法低估或是忽略人的野心與慾望，這是人的本質，承認它並不羞恥。”
“雖然，我們的計劃中也有反制的手段, 但是……”
他的目光靜靜掃過了臺下所有的人, 輕聲道：“我們都不想走到那一步。”
“如果形勢發展到了這個人試圖藉此掌握整個青港，而我們又不得不用反制手段去壓制他的地步, 便只能說明我們整個計劃失敗了，不僅起不到保護青港的作用，反而會導致崩潰。”
“簡單來說……”
他輕輕呼了口氣，道：“青港需要相信這個人, 這個人也要相信青港。”
“這種信任, 甚至需要達到一個性命託付的程度。”
“青港將所有人的性命託付給他，而他則將自己的性命託付給青港……”
“……”
這句話，一下子就讓會議室裡的氣氛變得極度壓抑。
性命託付級別的信任？
這句話別說拿出來討論，甚至一提起來, 就會讓人覺得可笑。
畢竟，紅月當空。
如今整個荒野，都是秩序崩潰的狀態。
而他們要選擇的人，卻是一個願意爲青港無私奉獻。
一個把對方託到了高位，卻又不會生出野心，統治整個青港的人？
不過，對更多的人來說，他們關注的反而是白教授話裡的另外一個內容。
雖然白教授明說了，如果到了需要反制這個核心人物的程度，計劃就算失敗了，但是，只要還有着反制的手段，那麼在某種程度上說，身爲普通人，就多少還能保有一點安全感。
“人選都有誰？”
終於有人問到了這個最關鍵的問題。
白教授也擡起頭來，臉色顯得非常認真，道：“我們青港非常幸運。”
“很多高牆城可能連一個合適的人選都沒有，但我們青港能夠滿足這些條件的有兩個。”
“一位，便是娃娃。”
“另一位，便是單兵先生。”
“……”
唰唰唰。
陸辛感覺到，周圍看向了自己的目光一下子變多了。
本來正在偷偷看着自己的一些目光，這時候也來不及掩飾，直接看到了自己的臉上。
白教授更是直視着自己，道：“單兵先生自從被特清部招募以來，對於特殊污染的清理數據一直很好，但相比起來，我更傾向於娃娃，娃娃原本並不適合這個任務，因爲她的自閉性格，使得她缺少與外人交流的條件，不好承擔這個計劃的重任，但現在她已經有了變化。”
“她開始與外界溝通，但還保留着內心的善良，與單兵相比，我們對她的瞭解，無論是能力，還是性格方面，都更深了一些，所以，娃娃在某種程度上，幾乎完美匹配了這個計劃。”
“而這，也是我比較傾向於她的原因。”
“當然……”
說到這裡，他的目光坦然的落在了陸辛的身上，輕聲道：“現在說這些還早。”
“在這個計劃的實驗正式開始之前，需要先詢問你們的意見。”
“……”
他很穩重，話說的清晰，而且坦然，足夠讓每一個人聽得清清楚楚，不焦不躁。
但也因着他說出來的這些話，會議室裡的氣氛正在變得極爲壓抑。
每個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陸辛的臉上，可以從這裡目光裡感受到壓抑與焦躁、擔憂的情緒。
陸辛心裡明白，原來這場會議的核心，本來就是自己。
只是他多少有些不明白：“爲什麼他們這麼緊張？”
“他們在擔憂什麼？”
“……”
在他因爲疑惑而沉默的過程中，後面坐的着媽媽，忽然發出了輕鬆的笑聲。
“因爲他們不確定你的態度呀……”
她微笑着向陸辛解釋：“其實這是一個很難得的機會，可以進入精神領主的臺階。”
“你知道這代表着什麼嗎？”
“一旦成爲了精神領主，你便超脫了普通人的身份，就像那個老頭說的，你會成爲神一樣的存在，整個青港，所有人的命運，都會掌握在你的手裡，一切的一切，無論是錢，還是別的什麼，全都由你掌握，你將擁有這所有的一切，永遠高於其他人，俯視着其他人……”
“所以，可能會有很多人，爲了這樣的機會，不惜付出一切吧？”
“你在青港的工作表現這麼好，他們不能在提出這樣的計劃時無視你，但是，他們又真的不敢，甚至是害怕讓你登上這個位置，怕你對這個位置感興趣，更怕你來搶，怕你不滿意……”
“所以，他們現在又如何能不擔憂，不緊張呢？”
“……”
聽了媽媽的話，陸辛終於恍然大悟。
他靜靜的在座位上坐着，彷彿也在認真的思考，然後臉上慢慢露出了笑容。
對這個問題他沒有心動，甚至還覺得有點可笑。
或許，冷不丁的一想，這整座城都是自己的，所有的錢與所有的東西都是自己的。
還挺有誘惑力的。
但陸辛實在想不明白一個問題：如果所有的錢和所有的東西都是自己的。
那自己又拿錢來買什麼呢？
悖論啊這是……
……
不過在他認真的思索着這個問題，甚至還低聲與媽媽交談的時候，整個會議室裡，卻顯得異常安靜，所有人都在看着他，表情嚴肅，甚至是緊張，他們看着陸辛靜靜坐在那裡，微微側耳，彷彿是後面那一排空座位上，正有一個看不見的人和他聊天，然後臉上露出微笑。
這甚至讓人感覺頭皮發麻。
就連坐在了第一排的大人物，這時候也有不少人悄悄的活動了一下喉結。
有種緊張到喉嚨發乾的感覺。
他們都盼着陸辛趕緊表態，但又擔心他一開口，便說出了自己不想聽到的答案來。
“我只有一個問題。”
在無數人焦急緊張的心情裡，臉上帶着真誠微笑的陸辛，慢慢擡頭。
然後輕聲問道：“娃娃同意嗎？”
……
……
“咕咚……”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覺，陸辛好像聽到了一片口水咽回肚子裡的聲音。
整個會議室裡，壓抑的氣氛，好像忽然間煙消雲散了。
陸辛因爲他們的放鬆，而替他們高興。
但是，卻還是因爲這種隱隱的變化，感覺到了一種不太開心得情緒。
或者說，這也不是不開心，只是一種反省。
究竟自己還是哪裡做的不好呢，他們爲什麼還是不相信自己？
他沒有表達出這種不開心來，別人自然也感受不到，他們只是流露出了無法掩飾的放鬆，甚至是激動，好像肩膀上有一塊大石頭終於被人搬了開去，溺水的人腦袋探出了水面。
整場之中，唯有坐在陸辛身後的韓冰，靜靜的看着他，彷彿感受到了什麼。
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種不知道是擔憂，還是同情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