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你是懦夫

“人只有一次的生命,想要過成什麼樣,都是個人的選擇。但如果你的生命不止屬於你,而是別人放棄了生的權利讓你活,你就不能隨心所欲的活,因爲你不但是爲了自己活着也是爲了那些死去的人而活着。你說你爹、娘死了,你就一心求死?那他們放棄自己的性命,讓潘龍他們把你救出來又有什麼意義?他們的犧牲不是白犧牲了嗎?”陳蕭然看着漸漸安靜下來的男子,繼續說道“我聽潘龍說,你們回京的路上遇見了土匪,你爹、娘爲了保護受傷的你,硬是爲你們殺出條血路,讓你們逃了出來。爲了讓你能儘快就醫,潘龍和龍一不顧自身安危,不顧土匪的追殺,連夜趕路才把你帶到陳留鎮就醫,更是爲了你,低聲下四的爲我幹活,就是爲了讓你能活下去。”

龍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了來,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神中可以看出他的認同。陳蕭然盯着眼前的男子,在潘龍和龍一的注目下,繼續說“你連死都不怕,還怕活着嗎?你現在不但要活着,還要活好。因爲你還有未完成的事情,你爹孃的仇,難道你不報了嗎?作爲子女,爹孃的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你不想着怎麼爲他們報仇,而是在這裡當縮頭烏龜,你枉爲人子。你不配你爹、孃的犧牲,也不配潘龍和龍一他們的付出。如果你還是認爲死對你來是一種解脫,想着通過死亡來逃避你的責任,那你就去吧,讓你爹孃泉下都爲你感到恥辱,讓世人都知道你是個不孝的懦夫”

陳蕭然說的每一句話就像一把刀子,刀刀都紮在了蹲在角落裡的男子的心上。自從服用百年人蔘後,第二天他就醒了過來。相較於心裡的痛,身體上的痛根本不算什麼。

雖然身體上的傷慢慢痊癒,但這些天,只要他一閉眼,眼前總是浮現爹、娘渾身是血的樣子,夢中,他們總是拉着他的手,要他一定要好好活着,爲他們好好活着。身邊的朋友、兄弟,一個個倒在了血泊中。自己孤身一人,周圍都是凶神惡煞的土匪,夢中自己怎麼殺也殺不盡,怎麼找也找不到。只要閉上眼,眼前都是紅色,滿山的血,讓自己每夜都不能安睡。

過去,他從來沒有這麼無助。從小,父親和母親對自己疼愛有加,身邊也都是些阿諛奉承的人。聽得多了,久而久之,他認爲他自己就是他們所說的天之驕子、人中龍鳳,所以,越來越眼高於頂,對其他人不屑一顧,除了爹、娘以外,他對誰都是冷若冰霜的。

過去,他一心想遠離爹、孃的保護,所以,不顧母親的反對,毅然決然的進入軍營,妄圖追上父親的步伐。他從最低層的士兵做起,每次出戰,衝鋒陷陣,看淡生死,無所畏懼。他曾一度以爲,已經快追上了父親的腳步。成爲軍營最年輕的副將,自己志得意滿,天不怕地不怕。但現在,以前的驕傲已經被踐踏在地。現在才知道,自己一無是處。

她說什麼?雙親的血海深仇,自從醒來,自己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手刃仇人,只是沉溺在自己的夢魘中。什麼天之驕子?什麼人中龍鳳?全都是謊言。自己只不過是一個懦夫,是個可憐蟲而已。

蔣公子?虎父無犬子?自己這樣哪裡配做父親的兒子?哪裡對得起大龍朝戰神之子的名聲?如果自己還是這樣,丟的不是自己的臉,是父親的臉,是蔣家軍的臉。

即便自己結束了生命,又有何面目去見父親和母親,又有什麼驕傲去面對蔣家軍的兄弟姐妹?他們的仇還等着自己去報,蔣家軍的驕傲還要自己去維護。

這些天渾渾噩噩的已經夠了,就連眼前的農女都能知道的道理,自己爲何會一直想不通呢?

陳蕭然不知道自己的話已經起了作用,讓眼前的男子重燃了生的慾望。但看他愈趨平靜的樣子,也就放下心來。

“小龍,我餓了”男子嘶啞着聲音說。

“公子,你?”潘龍怕公子會被陳姑娘打擊的更加消沉,但沒想到,公子竟然喊餓了。他還怕聽錯了。

“我要吃飯”男子的這一聲讓潘龍他們都聽見了。

“好的,公子,我這就去給你弄”潘龍終於確定公子的話了,公子竟然要吃飯,自己都快高興的哭出來了。

看着潘龍激動萬分的樣子,陳蕭然忍不住潑冷水“你會做飯?”

“啊?我不會,可公子好不容易纔要吃飯,我?陳姑娘,你~~”潘龍激動地語無倫次。

“我就是個天生勞碌命,跟我去廚房吧”陳蕭然說着就轉身又去了廚房。

每天潘龍都會單獨留一份飯菜給他公子送進去,雖然一直沒有被吃過,但他的那一份飯菜頓頓都留着。陳蕭然不認爲這個時候給他吃那些東西合適,她知道對於多天沒有進食的人來說,這些冰冷的飯菜已不適合再拿出來給他吃了。還是要先做點流食,讓他肚子裡現有點東西。

想到就做,陳蕭然淘米下鍋,用雞絲和山藥,熬了份雞絲粥。

“喏,拿去給他吧。絕食的人,不能一開始就吃重油水的東西,要循序漸進進食,現在這份米粥對他來說是最適合不過了”陳蕭然看着潘龍剛開始一臉質疑的表情,知道他在懷疑自己因爲剛纔的事情而故意怠慢公子,雖然陳蕭然不在乎被他誤會,但還是忍不住向他解釋。

“哦,原來是這樣,我剛還以爲。謝謝你了,陳姑娘。”潘龍聽見陳蕭然的解釋,對剛纔小人之心萬分抱歉。

“放心吧,我也希望你公子好好的,我還要那三千兩銀子呢”陳蕭然爲了不讓他有負擔,故意如此說。

“陳姑娘,放心吧,錢一定一個字都不會少你的。”潘龍保證道“趁熱,我趕緊拿過去給公子,他肯定餓壞了”

陳蕭然看着三句話不離自家公子的潘龍,十分無語,但也知道適可而止,沒有再說什麼。

“那你們留下來伺候你們公子吧,我可要趕緊過去了,奶奶還在村子裡的後塘等着我呢,去晚了,別說魚了,連魚苗都沒有了。”

“好的,陳姑娘,你先去,等我們伺候好公子,等下我和龍一都一塊去,保證不會讓你們家吃虧的”潘龍一邊端着粥進屋,一邊和陳蕭然說。

“那當然,你們別想偷懶,等回頭忙完就過去。抓到魚,晚上給你們做酸菜魚吃,老好吃了”陳蕭然風風火火的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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