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畢竟不是自己的宅子，咱們也只是在這暫住一段時間過渡，所以後院就不用動了，咱們就在前院住。”
秦瑤纔開口，就聽見兩聲嘆氣。
四娘和劉季對視一眼，父女兩有氣無力的“哦”了一聲，閣樓無望，瞬間變得跟霜打茄子一樣，蔫巴巴的。
但很快劉季又支棱起來，前院總共就四間房，阿旺得佔一間，三個小子一間，四娘和殷樂再佔一間的話，那他是不是能和娘子睡一個屋了？
至於大門左右那兩間護院門房住的屋子，劉季壓根就沒考慮，那屋子黑漆漆的，又窄又小，這一家子的大爺大姑娘，肯定沒有人樂意住。
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下，秦瑤安排道：“四娘大了，等以後有條件阿孃再給你單獨準備一間屋子，現在先跟着你樂師姐一起睡左邊的東廂房。”
四娘立馬開心的跑到殷樂身旁牽着她的手，一大一小對視一眼，都對舍友滿意得不得了。
想洗澡也沒條件，秦封這宅子里根本沒有浴室，沐浴還是原始的方式，用浴桶裝滿水然後每隔半月焚香沐浴一次。
小姑娘還蒙着，不記得這裡是哪裡，打着哈欠一邊配合穿衣穿鞋一邊問：“樂師姐，我們還有多久才能到京城啊？”
熟悉的市井喧譁，讓秦瑤有一瞬間的恍惚，以爲自己還在劉家村。
晚飯吃完，天色已黑透，周圍鄰居都已熄燈進入夢鄉，四周一片寂靜，只隱隱聽見不遠處的集賢坊傳來一陣陣歡歌吼叫。
殷樂打好水，四個孩子輪流洗漱。
劉季等着幾個小的洗完臉，自己重新打一盆水，先用清水過一遍臉，再用乾爽的帕子把臉上水漬輕輕擦乾，用鹽細細把牙刷過一遍，拿刀片把長出來的胡茬刮乾淨，清清爽爽，完美！
大郎兄弟三人沒意見，阿孃怎麼安排就怎麼住，立馬拿着各自行李進屋收拾去了。
“快起來洗漱，吃肉包了，阿旺推薦的那家肉包子特別好吃。”殷樂端盆出去打水，提醒四娘穿衣動作快一點，不然就吃不到熱乎的包子咯。
這活兒本該是阿旺的，奈何人已跑後院馬棚餵馬去了，劉季只好自己上。
劉季向來精緻，不似秦瑤那般，對着水桶把臉一埋，過一遍水再一甩頭，主打一個瀟灑。
這一覺秦瑤睡得很舒服，天亮自然醒，耳邊傳來幾聲犬吠和孩童調皮捱揍的斥罵。
她指了指兩人，又指了指大郎三兄弟隔壁的廂房，“你們先湊合一段時間？”
秦瑤看向家裡三個小子，“右面的西廂房大，你們三就先住一起吧，今晚先擠一擠，明日我再出門去給你們買兩張小牀來，還是一人一張牀。”
肚子填飽，太陽纔剛冒出一個頭來，院裡缺東少西，秦瑤召集家裡人，準備一起出門採購熟悉一下新環境，再做打算。
阿旺燒了兩大鍋水，衆人各自簡單洗漱一遍就回屋睡下了。
他們都大了，掃地擦桌都能自己幹，秦瑤放心的點點頭，看向了眼睛都快甩抽筋的劉季，還有雖面無表情，但渾身都透出抗拒氣息的阿旺。
一隻留着放廚房洗菜洗碗，一隻洗腳，餘下一隻洗臉的，全家共用。
“那你就一個人睡左面西廂房吧。”秦瑤一錘定音，壓根沒看懂劉季都要抽搐的眼睛是什麼意思。
可生活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機會，某人一句老孃餓了，他立馬就得挽起衣袖進廚房，給這一大家子收拾晚飯。
找來永通房的路上，見路邊有人賣菜阿旺買了不少，這會兒便宜了劉季，食材有了，柴房裡也囤有柴火，生火開竈，快速弄出五菜一湯外加米飯一鍋，一家八口在空曠但已被殷樂擦得鋥亮的大廳用了晚飯。
劉季拍拍身旁的大哥，小小聲問：“大哥，這是怎麼了？”
都城很大，跨區出行不是乘轎就是乘車，只靠兩條人腿走，從永通坊到南市，得走上半個時辰。
馬車過後，又衝出一隊騎馬的人，身着統一的玄色官服，呼啦啦一羣人，迅速將前方那棟府邸圍了起來。
爲了不傷到孩子，阿旺和劉季趕緊把三郎四娘架到脖子上，這纔沒被突然涌動的人流擠出去。
殷樂把打包回來的幾籠包子放在廳裡，轉身挨個房門敲開，又回房間把還睡不醒的四娘扒拉起來。
劉季：“.”
像是怕被拒絕，說完立馬拿起自己少得可憐的一包袱行李扔大門左邊的小耳房，寧肯睡陰暗狹窄的耳房，也不願意跟大老爺這個不正經一起住一間，生怕自己被同化污染。
劉季心裡惦記着老師，也迫不及待想出門去。
阿旺：“夫人，我去住護院房。”
秦封這宅子裡很多生活用品都不齊全，劉季翻遍前後兩個院子也只找出來三隻盆。
突然幾輛馬車飛馳過來，爲了躲避馬車，人們紛紛向兩側避讓。
四娘歪頭一想，對哦，昨天傍晚就到京城了呢。
永通坊不遠處有一口井，坊市內的百姓早上都要去井邊打水，但秦封家裡打了一口井，省了這個麻煩。
一路舟車勞頓，終於抵達目的地，雖沒有舒適的牀單被褥，但精神一放鬆下來，一家子很快便沉沉睡去。
一家子稍作收拾，秦瑤劉季打頭，大郎二郎走中間，兩個小的由阿旺殷樂各牽一個跟在後面，一家人鎖上大門，興奮發朝着最熱鬧的南市行去。
城中主幹道上不許奔馬，所以路上多是馬車和轎子，行人得靠邊走。
一路往南市去，人越來越多。
想起以後自己起牀就有人幫忙梳頭，四娘立馬把閣樓拋之腦後，只想着怎麼巴結她樂師姐了。
洗漱完畢，一家六口嚐了嚐殷樂和阿旺極力推薦的驢肉包子，果然鮮香，秦瑤一個人就吃了五個，一家子把殷樂帶回的包子全部掃空。
總之，身爲一家之主，她獨自一人住最好最大的右面東廂房，這很合理！
嚴肅的氣氛，引起周圍百姓議論，也吸引了秦瑤一家八口的注意。
閣樓閣樓住不成，想和娘子貼貼也貼不成，劉季身上的怨氣多得都快要溢出來。
但很快，門外傳來殷樂的聲音，將秦瑤思緒拉回現實。 “師父！我和阿旺買菜回來了，給大傢伙帶了早點，你們快些起來吃，這可是京城最有名的驢肉包子呢，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殷樂哈哈一笑，點點她的鼻子，“已經到京城了，昨夜到了你這就忘了？”
不想，話音剛落，兩人就異口同聲的說：“我不想跟他睡！”
那大哥一副經驗豐富的模樣，嘖嘖兩聲道：“皇城司的人，這架勢八成是抄家的。”
抄家？
一家八口對視一眼，入京第一天就看人抄家，這麼刺激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