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跟屁蟲’
……從太乙閣出來後，劉東的自行車後座拴緊的樟木箱子裡，已經多了一塊珍貴金絲楠木種陰沉木。
這時候時間已經到了上午十點，原本劉東來時還稍顯冷清的大街上，早就變得人生鼎沸起來，街道兩側的地攤上擺滿了玉器、銅器、錢幣、木器、瓷器、竹木牙雕、書畫、小人書和舊報紙，只要你能想到的老東西，這裡就有的賣。
以前他來古玩城，總會興致勃勃的在這些擺滿古玩的地攤上尋摸一遍，雖然只看不買，但卻長了不少見識，對他雕刻技藝特別是雕件的設計，非常有幫助。
要知道，歷史上很多精美的玉器都是以青銅器和瓷器爲原型雕琢出來的。
不過此刻，更想趕緊回家把這塊珍貴的金絲楠木種陰沉木雕琢出來的劉東，顯然沒有了逛大街的心思。
而且，自行車後座箱子裡的木料對劉東來說，實在是太過於珍貴了！這萬一要是在龍蛇混雜的古玩城裡弄丟了，雖然龍叔不會說什麼，但劉東心中恐怕也不會輕易原諒自己。
“這位大哥，我這有些個老東西，您要不要看看？”就在劉東推着車，謹慎的穿過密集的人流，來到古玩城門口準備上車回家的時候，冷不防後邊有人扯住了自己的衣袖。
等劉東駐足轉身，一個年齡大約二十啷噹歲的小年輕！
不過此人也太瘦了點，身上除了骨頭，根本沒有幾兩肉；一雙眼睛有點小，笑起來眯成一條縫都快看不見了；腳上穿着一雙包頭的老式涼鞋，腿上的褲子皺巴巴的，還沾着黑黃色的污跡，像是已經很長時間沒洗過了，上身的紅坎肩也有些破舊，再加上背在肩後的蛇皮袋子，渾身上下，從裡到外都冒着土氣。
“你是誰？我們好像並不認識！”劉東皺眉道。
“嘿嘿，大哥！不認識不要緊，只要你喜歡古玩就成！”說着，瘦子拍了拍自己身後髒兮兮，還有些破口的蛇皮袋，諂媚的笑道。
“我不感興趣，你還是找其他人吧！”說完後，劉東就準備轉身離去。
在古玩城混了三年的時間，這種人劉東見得多了。
在古玩行內，入行多年的老蟲們管這種人叫‘跟屁蟲’，專門搞一些假古董矇騙那些一心掏寶撿漏的遊客，宰人下刀子就屬他們最狠。
不過一般這種人都是古玩城內長時間廝混的老油條，都是團伙作案，帶着點黑社會的性質，劉東雖然不怕，但也不想招惹這些人。
“大哥，別呀！您看都沒看，怎麼就知道不喜歡呢！”瘦子顯然不是一個輕易放棄的主，在劉東剛轉過身準備離開的時候，連忙上前兩步擋在了劉東車頭前面，而且像鳥爪一樣的左手抓住了劉東自行車的車把。
見他如此，劉東臉色立即冷了下來，眼光也變得格外犀利，多年拳不離手的他，身上自然帶着一股懾人的威嚴之氣。
很明顯，混社會多年的瘦弱青年也是一個有眼光的主，看到劉東超過一米八的身高和健壯的身體就知道眼前的人雖然年輕，但恐怕也是個不好招惹的傢伙！所以，很快便明智的鬆開了自己的左手，不過臉上討好的笑容卻更勝了幾分，“大哥，先別生氣，我剛纔也是一時情急，您先看看東西再說！”
說着，瘦弱青年連忙把背後的蛇皮袋拿了下來，輕輕放在了腳邊，然後打開了上面的繩結。
這時候換成誰，就算不買都會好奇的看兩眼，劉東自然也不例外。
還別說，裡面的東西還真不少，陶瓷、青銅器、玉石，甚至還有一副看上去非常破舊的書畫卷軸，不過所有這些東西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上面沾滿了泥土，看上去又髒又舊！即使以劉東淺薄的鑑定眼光，也能夠看出這些所謂的老東西，基本上都是假冒僞劣的坑爹貨，粗糙的工藝，叫它們藝術品，劉東心裡都覺得寒顫，真是愧對‘藝術’這倆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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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就在劉東準備擡腿走人的時候，在這個蛇皮袋裡還真找到了一件讓他感興趣的東西。
“東西有些看頭，去邊上聊聊吧！”
古玩城門口人太多，就這麼一會，他們周圍就已經站了不少看熱鬧的人，顯然這裡並不是一個談生意的好地方。
“哎，好來。”瘦弱青年聞言大喜道。
在他看來，只要劉東答應看東西，那麼今天這筆生意基本上已經沒跑了。
“好了，就這吧，這裡也涼快些！”在古玩城門口外路邊的柳樹下，劉東把車子打了起來。
“好嘞，大哥，您看看喜歡什麼？”
聽到他的話，劉東點了點頭，彎腰從蛇皮袋裡摸索了一陣後，掏出一個高十五公分，上下三層，八角形的小塔。
擦開塔身上沾染的泥土，劉東一眼便看到塵封的黑色塔身上用陰雕手法刻畫的精美圖案，不過因爲體積太小，劉東到沒看出上面刻了些什麼。另外，僅憑手上的觸感和自己多年積累的木雕經驗，他心中非常肯定這個木雕小塔所用的料子，跟他車後座箱子裡的那塊一樣，都是金絲楠木形成的碳化木。
很顯然，這小塔就算不是古玩，但肯定也是價值不菲。
“我就要這個，給個實誠價！”
眼看劉東不住翻看手中的八角小塔，瘦弱青年小眼睛當中精光一閃而逝，隨即便面帶慷慨之色道：“大哥你真是好眼力，這個物件可是昨天剛收上來的，小葉紫檀的料子，請沉香閣的李掌櫃給做的鑑定，正兒八經大明萬曆朝的老東西！多了也不跟您要，湊個整數，五千塊錢您拿走。”
聽完他的話，劉東不由心下搖頭！沉香閣他知道，那是泉城古玩行裡鼎鼎有名的古玩鋪子，掌櫃李老爺子，子承父業，有一手高明的古玩鑑定本事，少有打眼的時候，一般行內人手裡有玩意需要斷代或者做鑑定的時候，都會求到他頭上。
不過，劉東可不相信手中這件八角小塔真的去沉香閣做過鑑定，否則以人家的眼力，這東西也不會至今在這個骯髒破舊的蛇皮口袋裡蒙塵，並被他發現了。
“五千塊錢？那你還是自己留着玩吧！”說着，劉東順手把八角小塔拋回蛇皮袋，轉過身，就準備推車走人了。
在古玩街混了三年的劉東，雖然很少去買什麼古玩，但對於古玩行裡犄角旮旯的規矩，那是門清。因此，就算他真的很想買下這件，實際價值遠超五千的金絲楠木種烏木刻小塔，但無論如何都不能答應的太痛快。否則，萬一被眼前這個傢伙看出端倪，到時候還是不是五千可就說不準了。
另外，劉東也沒打算五千買下它！
“大哥，大哥，彆着急走啊。實在不行，那您出個價！”瘦弱青年連忙攔住劉東道。
聽到這裡，劉東臉上笑容一閃而逝！
有道是‘漫天要價，坐地還錢’，剛纔他也不是真的要走，只是做個姿態而已，現在目的達到，自然要借坡下驢了。
“要我說這東西就值五十塊錢，多了我就不要了！”劉東殺價也是夠狠的，一下就給縮減了百倍！
“五十？”瘦弱青年有些嗔目結舌，當下苦笑道，“大哥，你這也殺的太狠了，當初我收這東西的時候也不止五十啊！您還是再給加點吧，不然咱們這買賣是真沒辦法成交了！”
看他臉色，劉東也知道這個價，確實有些低了！假裝沉吟了一下後，才一臉肉痛之色道：“那再給你添上五十，一百塊錢，你要是再不賣，我可就真走了！”